翻一本书,又是欧洲人写的中国人。类似上次,读到时,觉到既熟悉,又陌生。有一处,我已经找不到在书中的哪个位置了,说的是:律师,是倾向于保持社会的现状的;科学家,恰恰相反,总是有意无意地将变化带入社会的现状。读到时,自己站在地铁车厢里,忍不住独自偷笑。
先前,正碰到一桩事,自己所顾虑的东西南北,在头天刚刚理出个头绪;在第二天,都不用等自己把自己的考虑全盘托出,人家一股脑已经把他的考虑交待清楚了,两人之间还有些不能对上的,三言两语,也就清晰明了。这会读到,回放先前的那个遭遇:原来我还是很律师的思维。
谁让对面是企业家呢,其天职就是把变化带入这个社会的现状之中。回头,我还会生出一个疑问,想着要他给出一个能够自圆其说的解释。虽然,我自己大致、隐约和模糊地将这个解释想出来一个模样。等回头问出时,人家简单明了的几句话给出的答案,只是一听,立觉简单明了。
很有趣的,就是人和人之间的这种交汇。很有趣的,一个人的本地知识与另一个人的本地知识相碰撞的时候,产生出来的那火花,有时像天空中绚丽的烟花绽放。想要在这书中翻出那律师的出处,遇到一句老话:中国的读书人,得意时是儒家,失意时是道家。在别处见过很多回了。
这一次遇上,还是觉得好笑,因为自己。大致是在接触社会学的那会,也就是自己将届不惑之年的时候,翻一本默顿写的有关社会结构的书,其中提到了儒家属于入世的、积极的,道家属于出世的、消极的,读到时把自己代入一下,觉得自己大致是处在边界上,倾向于入世的儒家。
之所以说是倾向,不知是年龄变大的缘故,还是与社会学相交织到一起的内外缘故,自己确实越来越自发地想要在这社会中,做些什么。这种想要,当然是很有儒家的味道。更确切地,是走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好像是能够较为清晰地想象在这社会中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再虚无漂摇。
大概,这可以称着为一种定位,自己对于自己的角色的日渐清晰的觉知。又或者,这可以称着为一种主见,自己对于自己的现在和未来有了基本走向的把握:路在脚下,此后十年、二十年,乃至余生,要走向哪里,方向基本明确。百丈的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日常禅,伴随左右。
早上,还没出门呢,只是有这个倾向了。小黑在脚边欢呼雀跃,竟然发出了声响,从它嘴巴里,很有点意外:它何以这么激动?或者,它本来就很喜欢到户外去?或者,它的记忆中保留着与小白玩耍时的欢快?总之,出门是它所期待的,虽然它那发音我听不懂,它的肢体语言很显明。
后来,它遇上了小白,应该说是它被我牵住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小白,在它还坐在草地上,不知看到还是没看到小白的时候,稍微迟疑了一下,我把它的绳子解了,让它自己去玩,它先是往小白去的反方向走,我把头转过来,背对它,看向栅栏墙里面的操场。再回头,两个在一起。
小白的主人暂时走开一下,我得负责监管,看它们的频度增加许多。蛮奇怪的,主人不在,小白不管,它就盯着小黑,跟在身边。草地上,搞绿化的在用水管浇水,它们两个从那跑过,被天上落下的水浇一身。草地上有一滩积水,它们两个跑累了、玩渴了,正要去到那里勾头饮水。
有点怕它们在那湿地上打滚,看得跟紧一些。还好,等到小白的主人回来,它们两个已经转移到干地上去玩耍了,不过小白的身上实在显脏,主人见到时,忍不住哈哈大笑。它们两个再玩一阵,小白被主人牵走了,小黑站在那里,也不送,怕它追过去,干脆把它召唤到自己的脚边。
后来,它自己走开了,像是要四处逛荡一下,慢慢地溜达着,等我回头,已经不只去向。站在石凳上,看操场上的动静。她出场的时候,手摆得很好;她退场的时候,手摆得很高。那样子,看着就欢喜:表明精气神很足。女子篮球队的队员又来到操场上训练了,有两个人在练传球。
面向自己的那个动作基本到位,背向自己的那个显得很是娇嫩:对方传过来的球,大多情形下,她都是躲开,或者,接不住,结果是一次又一次地她追着球朝向我这边跑,她也不弯腰用手去勾球,每次都是设法用脚把球停住了,才弯腰用手去拣球。无疑:参见这练习,她才刚开始。
边上有一位女子和一位男子在聊天,女的在说,男的在听。女的说她女儿先参加口琴队的,后来她嫌人太多:一个班的大多数同学都在里面,就让她女儿换成了别的,结果选来选去就选了篮球,她女儿的个头还是有优势的,虽然不是最高的那种,比班上的其他同学还是高出了许多。
篮球我关心,我关心的是口琴。早上,她说要带口琴,说是要训练,我还恭喜她入了口琴队,并且开玩笑地鼓励她:你要练好一点,回头不要比你爷爷吹得差。这会听那女子一讲,明白口琴算是最基本的乐器了,谁都可以练;就像体育里面的跳绳,谁都可以练;换了游泳,就不成。
后来,问她:你们班上是不是大部分同学都是口琴队的?她笑一笑:还有同学不是的。得,这心态够好。这学期跑了有些天了,她的作息在妈妈的管教下,规正了许多,好些天都是九点稍过,她们两个就上床睡觉了。只是,两个人还会在床上说一会话,那一会不算短,可以到十点。
这样,也好:她们两个的对话,是她上的一课。我站在石凳上,看着操场里面的时候,有一位过来,问:你的狗呢?他是另只狗的主人,我们以前聊过的。回他:不知跑哪去了。他做了个手势,说见它去了那边,那边正是小白回去的方向。回他一句:没关系,它自己到时会跑回来的。
他大概总会有点替我担心:这狗不要跑丢了。我自己不会。等我不看操场了,转身过来,看着那个路口,用不了多久,它显现在那路口,快速地朝这边跑来。她说这些天总见到喜鹊,我今天没有遇到,虽然我朝那个鸟巢看了半天,觉到它比以前更大了一些,还是既没有听到,也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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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1年03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