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下酒 素心对月

以诗词下酒,用素心对月,安静而听,从容且行。


01  美是闲暇的

望月怀远

唐 · 张九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忙碌是产生不了美的,“人闲桂花落”,人的心静下来才能听到桂花飘落的声音。

美的产生,一定是因为闲暇了,无聊了,再直白一点,那就是睡不着了。

张九龄这首诗正源于睡不着。

中秋的晚上,海面上升起一轮大大的满月,由于周边没有任何事物的遮挡,月亮显得特别圆特别大。说到这里,我会想起三年前的中秋节,在土耳其博斯普鲁斯海峡边看月亮升起,月亮直接从海平面钻出来的,不是遥遥而观,就在眼前,所以是前所未有的大和圆,加之当时人在异国他乡,脱口而出就是这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思念就从此产生了,千古的失眠,这一群流浪在外的士子文人们贡献了许多。


无聊的人会做一些无聊的事:睡不着,我把烛光灭掉,就让月光把屋子装满。睡不着,我把外衣披上,但还是觉得有露水沾到衣服上,矫情地觉着冷。睡不着,我想捧一把月光赠给亲人。睡不着,我还是躺下睡吧,睡了就会梦到美好的相会。

对于现代生活来说,天天忙得团团转,倒下就睡,哪怕失眠,也是被各种焦虑折磨得难以入睡。电灯为我们带来了白昼,却也让我们失去了黑夜。有多久,我们没有没有关上灯,像儿时一样,坐在院子里,一家人聚在一起,赏月亮、吃月饼,听姥姥讲那过去的故事。

今晚让自己闲一下,看一看月亮和黑夜,让生命的美生发出来。



02  美是缓慢的

一剪梅·中秋元月 

宋 · 辛弃疾

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今宵楼上一尊同。云湿纱窗。雨湿纱窗。

浑欲乘风问化工。路也难通。信也难通。满堂惟有烛花红。杯且从容。歌且从容。

同样是喝酒,我们会这样说:

今晚,我喝酒。

今晚,我一口把酒喝完了。

今晚,我一饮而尽。

今晚,花在杯中,月在杯中。杯且从容,歌且从容。

第一句,是我们平素最常用的口语。第二句,加了一些具体的描写,一口闷下去,才显得情谊深。第三句,带了一丝文雅,有一种说不尽情愫在其中。而辛弃疾,说了第四句。

中秋佳节,他端了一杯酒,他没有着急喝下,他想起了去年的中秋节,他在丹桂丛中,酒中倒影着花的幽香,倒影着月的圆满,不慌不忙,他只是慢慢端详,不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他慢慢品味,这才让酒的滋味飘到现在。

美是从缓慢中品出来的。“品”字,三个口,需要用许多的口去慢慢咀嚼。


美也是从容的。从容的心态,才能让人看到更多的风景。如若今晚下雨不见月,那有无数人惋惜哀叹。辛弃疾也叹,但他点上蜡烛,映照满堂红,从容喝酒,从容唱歌。

把我们的脚步放慢一点,在下班路上,你就会发现,风吹过,那银杏叶就像扑腾的蝴蝶,翅膀在微微颤动。

美,由此而来。



03  美是想象的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宋 · 苏轼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我为大家捧出的是很熟悉的一首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我想我们喜欢的不仅仅是那一句祝福“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也不仅是那一句人生哲理“此事古难全”。

那天上人间的想象也是我们所喜欢的,美就从想象中而来。

问天,明月什么时候就有了?天宫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他飘飘欲仙,快要乘风而上,飞到月宫里去了。好像我们真的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人,乘风驾云,飞上天去。天宫太冷,他又缓缓落下,翩翩起舞,与影共徘徊。这成了一幅水墨画,月是白的,人是白的,而影是黑的。

问地,人间有多少睡不着的人?月光流转,敲开一扇又一扇窗,发现是一个个未眠人。


张晓风在《一山昙花》中写道:凡眼睛无福看见的,只好用想象去追踪揣摩。凡鼻子不及嗅闻的,只好用想象去填充臆测。凡手指无缘接触的,也只得用想象去弥补假设——想象使我们无远弗届。

她不曾看得一山盛开的昙花,只是想象了一山昙花,却成了记忆最深的一处风景。

想象为事物披上美的面纱,让美若隐若现。


美从心生,当心里寻得一处美丽之境,自然会发现一些美丽,享受一份美丽,也不断往外传达一种美丽。

愿美丽诗词浸润人心,让每一个人更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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