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怀玉抬眸,只见乌云如墨,肆意翻涌,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其中。“轰隆”一声巨响,恰似天崩地裂,紧接着,倾盆大雨兜头浇下。“沙沙沙”,清脆的雨声在她耳畔奏响,仿佛无数细密的鼓点。与此同时,一阵冷风“呼”地刮来,冻得她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前方的道路在雨幕中愈发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层薄纱遮住了面容。莫怀玉手中紧握着的天青色油纸伞,在狂风骤雨中不堪重负,“啪”的一声,折断了两条伞骨。豆大的雨点穿过破损的伞面,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地砸在她的面颊上,寒意刺骨。
行至拐弯处,一家茶馆映入眼帘。莫怀玉瞧着这愈发猛烈的雨势,无奈之下,只能举步踏入茶馆暂避风雨。
她刚一进门,一个店小二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热情地问道:“姑娘,想喝点什么茶?”
莫怀玉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雨水,随口应道:“来一杯碧螺春吧。”
“好嘞,姑娘您稍等。”店小二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下了。
这时,只听屏风那边传来“啪”的一声醒木重响,紧接着,一个说书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莫怀玉好奇地循声望去,这一看,不禁愣住了——说书人竟是个女子。
在她的印象里,说书之人大多是男子,女子说书倒是极为少见。
“听说这戏班子又死了一个人,算上这个,已经是第四个了。唉,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听说这小伙子出事前,嘴里一直喊着‘莫杀我,莫杀我’……”那女子说书时声情并茂,绘声绘色,将紧张的气氛和悬念营造得恰到好处,听得众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她正在讲述最近江南一家戏班发生的奇闻异事,身边早已围了十几个人,一个个都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这里,有人忍不住接话道:“这戏班四月里就死了四个人,这‘四’果然不吉利啊。”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我觉得肯定是凤三娘的鬼魂回来报复了。你们不知道,凤三娘当年可惨了,她那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被人活生生地扔到了井里。”
“还有呢,她和戏班里的戏曲小生南锦弦之间的爱恨纠葛,那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莫怀玉原本对这些家长里短并不感兴趣,可当听到“南锦弦”这个名字时,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她不禁暗自思忖,这个南锦弦,会不会就是家人曾提及的那个人呢?
当年,莫怀玉的姐姐莫怀月前往江南,谁知竟迷恋上了戏班的戏曲小生南锦弦。那时,莫怀月早已与他人有了婚约,可她为了南锦弦,竟然选择逃婚,独自一人奔赴江南寻找他。多年过去了,家人多次派人寻找,却始终没有莫怀月的任何消息。
有一次,家中的墙壁上莫名出现了一首诗:“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全家人都对此感到十分不解,更奇怪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这首诗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在墙上。莫夫人本就迷信,见状赶忙请了高僧来家中诵经驱邪。说来也怪,从那以后,墙上便再也没出现过这首诗。
然而,莫怀月究竟去了哪里,他们依旧毫无头绪。更让人感到诧异的是,莫怀玉的父亲莫绍派人去江南打听后得知,莫怀月去江南的时候,南锦弦不过才六岁多。一个十四岁的姑娘,竟然会爱上甚至迷恋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可莫怀月却坚称,她与南锦弦是在一个烟雨蒙蒙的酒村邂逅的,那时的南锦弦年方二十,才华横溢,堪比李白;貌若潘安,风流倜傥。
莫绍也曾怀疑莫怀月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毕竟南锦弦才六岁多,怎么可能是二十岁呢?可请了大夫来看,每个大夫都说莫怀月脑子并无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