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深秋,我一个人去看了刘若英的北京演唱会。
演唱会有个环节,刘若英出道20年,大屏幕上打出了“我想念这20年,20年=7304天=175296小时=631138519秒”,呵,原来所谓白云苍狗,算出来不过是一连串数字,头一回意识到时间这个东西,确实匆匆。
2016年的冬末,例行公事打电话回家报平安,总是没人,眼皮随即一跳。果然,父亲查出得了癌症,全家瞒着我。最快时间收拾东西赶回老家,和哥哥去取最终的诊断结果。二月份的南方,还是湿冷,取完报告出来,我站在医院门诊大楼的门口,风有点大,我平静地和哥哥说,带爸爸去北京做手术吧。
联系医院、联系医生、联系床位,人仰马翻忙了一周后,我提前一天返京安排入院事宜。在火车上,望着车外仍然料峭的景色,一直忙碌得连眼泪都没有的我,这才有了一种未知的害怕。
送父亲进手术室,等着麻醉师与我谈话。长长的走廊,浓浓的消毒水味道,远远地看着爸爸躺在手术车上,等着护士推进手术间,明晃晃的灯光投下他孤零零的影子。那么高大那么无所不能的爸爸,原来也会这样弱不禁风这样害怕无助,我第一次感到无助的慌张,扭过头,终于还是湿热了眼眶。
2017年的盛夏,你们问我,如果生命只剩下一个月,你会做什么?我瞬间有些慌张,嗯,果然还是怕死,哪怕只是设想,我还是如此不甘心离去。
我从来都不是个有计划的人,1个月=30天=720个小时=43200分钟=5292000秒,刨去睡觉时间,我可以自己支配的时间其实已经捉襟见肘。所以,我想我会给自己写一个遗愿清单吧。
我会签下器官移植同意书。这个想法是从我学医开始就已经坚定了,也早已和父母达成一致。这和高不高尚没半毛钱关系,我只是想着,虽然我这小身体也没有多健康,但也别浪费身上每一个零件,是吧?让他们在另一个躯体上继续跳动继续运转,想想都觉得是个很酷的事情。
我会去各个城市看你们。从小到大,搬家的时候,转学的时候,毕业的时候,工作调动的时候,我们总是说着再见,总是说着下次去看你啊,可是,真正又有多少人能再见呢?更多的,还是就这样再也不见了。所以啊,初中没有因为成绩不好而放弃我反而写信告诉我作文写的不错的语文老师,高中毕业紫藤花下合影还约好十年以后再相聚的同学,大学一起咬牙拉练毕业抱头痛哭的舍友,还有这些年一直陪着我拽着我的女神同桌,勇往直前的miss梁,神游四方的董小姐……你们都等着我去找你们混吃混喝,不是离世告别,只是想念你们,我怕你们也同样想念我,我担心你们有一天想我的时候电话号码已成空号。
我会独自去旅行。循规蹈矩这么多年,我一直渴望可以去人烟稀少旅游开发的没有那么完善的地方去看看,我向往那些原始的美好,但我从没有迈出那一步,因为害怕,害怕不安全,害怕陌生环境的不确定性,害怕自己应付不了骨感的现实。
至于父母,终究还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我会一切照旧,陪伴,反哺,尽所能,或者争执,红脸,对于他们,我只希望一切照旧。
当然,我希望即使到了最后,我还可以行动自理,可以哭可以笑,可以继续书写,也还能拿得动相机留下这美好的瞬间。
一个月也好,一年也罢,不管时间多长,说到底不过只是数字。生活的命题,总是不设防,总是没预期,惟愿喜悦去爱,专注去活,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