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终于轮到江旧白眼她了。
“好了,大姐,您大晚上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事儿?”沈月白见她没什么新的动静,打算吐槽一番就挂电话了。
“不是,我想和你说,我觉得我完了,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江旧有些懊恼,但很坚定的说道。
“这个我们都看出来了,你就是栽在人家身上了,很明显的。”沈月白想这都什么事儿啊,这不是早就众所周知了吗,翻得找越洋电话来跟我确认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仅要和他在一起,还要和他结婚生子,共度一生。”江旧继续表达自己的意思。
“停停停,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追到人了么?就要结婚生子了,还一生呢,多远的事儿,一点谱都没有,我跟你说,你那四年,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情,当时我只当你没长大,对他是个执念,这次重逢,你说你是真的喜欢,我看你所作所为,我仍然保留怀疑,但还是相信你,你要追,兴师动众大家也都由着你,但是顾长安的家庭背景你知道吗,他到底什么样你清楚吗,你就敢来跟我说结婚?江旧,人选错了,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这些话,别再跟其他人说了。”沈月白这话说得严厉了些。
沈月白不是不知道,江旧是拿自己当最好的好朋友,才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跟自己说她找到了很喜欢甚至想要共守一生的人,这本身是一件很好的事,但前提是两个人真的合适。
现在顾长安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旧如果期待过甚,只会往后失望更加浓重。
何况,即便是两情相悦,婚姻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江旧痴恋顾长安,在一切未果之前,只能当做胡闹,只有小儿家的胡闹,并不作数,这样才可以糊弄众人,否则,她将来一点退路都没有,即便她是江旧,未必有人家再敢要她。
“什么后悔一辈子啊,你自己都说了这是远得很的事儿,我就是跟你说说嘛,旁的人,我理都不会理。”江旧知道沈月白这通火是师出有名,忙着打岔,不想直面那个问题。
道理她没有不懂的,但是她认死理。她已经认了顾长安了,就绝无转圜余地。此刻嘴里求饶,但心里倒是更加的坚定。
“得得得,你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依我看,你还是先搞定眼前的状况再来跟我谈这些豪言壮志吧。拜,我睡了。”沈月白了解她,死脑筋孩子一个,怎么劝说都没用,简直无语,直接就挂了电话。
江旧打算去洗个澡,把沈月白不好的提醒都抛之脑后。
洗完澡以后,她满心嫌弃地看着乱七八糟躺在地上的衣服,有不少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了,最后她勉强拎出来一件浅灰色的宽松薄毛衣,天蓝色的牛仔短裤。
当务之急是去附近的商圈逛一逛,再重新置办一些,当然,她出门的时候也没忘记拨了个电话,联系偶尔替自己收拾这个房子的管家,顺便让人替她把衣服也送去洗了。
刚出门,她皱了皱眉,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对啊,顾长安呢,要是他能来陪自己逛街就好了。
其实这一圈她很熟悉,但是,她就是想找他来。
“喂,顾长安,你陪我去逛街吧。”连江旧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对着顾长安,总是软软糯糯地撒娇。
“不去。”顾长安很干脆。
“你早上落荒而逃我还没跟你计较呢,你都干了亏心事,不应该补偿我一下吗?”江旧心里也清楚,不是这样,但是她想着用激将法,说不定能套出来什么呢。
“江旧,我以为你很清楚,我这次来是工作的,不是陪你游玩的。你要是觉得一个人无聊,你就回国,我可以帮你订机票。”顾长安不吃她那一套,威胁道。
“好好好,不陪就不陪嘛,我只是问问你而已,我说了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那你忙吧,你忙完给我打电话,这都中午了,你肯定还没吃吧,我等你吃午饭。”江旧不敢惹着他,生怕他真的不理自己了。
她倒是没想过,她也能有低声下气的一天。
顾长安放下手机,有些歉意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路清源。“不好意思,我答应了朋友帮他照顾一个人,没有办法不管她。”
“没关系。”路清源笑的温婉,只是她太瘦了,而且脸色差的多少粉底腮红都遮不住,所以反倒显得有些怪异。
“那我们继续吧。”顾长安看着她,似乎一瞬间就换了一个人。
路清源点头示意她可以。
“你这种食欲不佳且总是难以入睡的情况,已经持续多久了?”顾长安知道路清源对自己是很信任的,也不需要迂回,直接就开门见山。
“从我父亲去世起,大概已经有半年多了吧。”路清源苦笑。
“抱歉,伯父走的时候,我没有赶过来。”顾长安是真的愧疚。
顾家和路家是世交,他和路清源也是青梅竹马长大,只是十年前,路清源全家迁到芝加哥,两家来往这才少了。
路清源摇摇头,“这怎么能怪你,也是我不好,父亲走的时候,太意外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就乱了分寸,根本来不及想到还要请你们过来。” 说着她又是无意识的掉眼泪。
顾长安尽管从业多年,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可是对面坐着的不是普通的病人,是从小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后头转悠,乖巧又懂事的路清源,此刻看她如此,他也是心揪着难受。
“你这样,怎么不早点叫我来?”顾长安语气中略有责怪。
“我怕麻烦你,想着过些日子就会好的,可是没想到,情况一直很糟糕,我妈实在担心我,说要我联系你,我这才找你。”路清源白着一张小脸,让人心疼。
“你和我之前,还需要谈麻烦吗?”顾长安看她这样见外,更是生气。
顾长安起初收到她的ems的时候,只当是有些小问题,想着也是许久未见了,正好最近工作比较轻松,且来一趟还能躲江旧一段时间,所以借这个之由来拜访也是好的。
哪知道,见了面才发现,路清源是真的严重,这一看整个人都快没了人样了,且他这才知道了路伯父过世的消息。
他想着,路清源小时候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现在长大了,真是生疏了,路伯父过世这么大的事情她瞒着不说也就罢了,她自己这个鬼样子,也拖了半年多才联系自己。
“走,我请你吃饭去。”顾长安看她皮包骨头就来气。
“长安哥,我真的吃不下。”路清源这次笑的比哭还难看,她已经几次去医院输营养针了,若不是真的严重至此,她一点也不想顾长安看到这副样子的自己。
“吃不下就去陪我吃,我可一大早就过来了,什么都没吃呢。” 顾长安这话不假,他早就听宋添承说过江旧的奇葩作息,本来打算今早也不假装矜持了,就勉强吃江旧做的早餐果腹,哪想得到,江旧昨晚醉酒,倒是难得一次早上没有按照正常的生物钟起来,当然可能也有时差的原因吧。
反正不但早餐没吃成,还又被调戏了两句,之后又直接来找路清源,还真是什么都没吃。
“那走吧,我请你。”路清源以为是自己耽搁了顾长安的吃饭时间,倒是同意了。
“我对这边不熟,带路肯定得你来,而且你可要小心了,我对吃要求可是很高的,我们提前说好,客你来请,但这单,必须我来买。”他故意这样说,希望路清源能想点其他事情,放松点。
“放心吧,我住了十年了,肯定知道哪里有好吃的。”路清源倒是真的添了一丝生气。
路清源拨了电话,让助理在monnver餐厅安排一桌,这是芝加哥评价最高的餐厅,普通人是需要提前一个月订座的,但是餐厅一直都有为特殊客人留位的传统,路家和餐厅总公司有业务来往,所以有这个特权。 路清源的推荐果然没错,顾长安吃的挺满足。
只是坐在对面的路清源,一丁点都没动。
“你吃一点吧,不然我自己吃着也不香。”顾长安办说瞎话半哄着。
他吃了那么多,还有脸说自己吃着不香,跟着江旧,不要脸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的是见长。
“我不饿。”路清源笑着。
“什么不饿,你看你那脸,惨白惨白的,再不吃点东西,你都能被风吹到了。”顾长安黑着脸。
“我一吃就要吐,吐着难受,索性就不吃了。”路清源解释。
“那总不能一直都不吃吧?那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顾长安像小时候一样,带着关心的训她。
“可是,我是真的吃不下。”路清源也很为难,她是真的不怎么吃得下东西,她怕自己一吃又想吐,反倒影响了顾长安的胃口。
“你听话,吃一点,一口也行,不然我要生气了。”顾长安拿出撒手锏,从小路清源就怕他生气,他也就只剩下这招了。
他倒是猜对了。
路清源一听这话,皱着一张脸,眉头都拧成川了,终于还是妥协了,拿起了叉子。
“顾长安,我可真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一面呢。”路清源还没来得及吃,就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说的是中文。
“你怎么在这儿?”顾长安简直要怀疑江旧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定位了,怎么自己到哪里她都能跟过来。
他这一问,江旧脸更黑了。
她想着他没吃饭还要工作,就打算先把菜点上,等他一忙完就能马上吃了,这家餐厅那么火爆,要不是她和这家餐厅的主厨曾经一同参加过一个美食大赛,有交情,才订不到座呢。她本来是打算跟他炫耀,只要跟着她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不过,看这样子,没有自己他也能吃香喝辣,亏自己还担心他挨饿,饿着肚子等他一起吃饭,真是贻笑大方。
越想越生气,她没回答他,反问他,“不是说好了一起吃午饭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谁和你说好了,那是你单方面决定的,我可没有答应。”顾长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顾长安,你太欺负人了吧,我饿着肚子等你,结果你倒是在这里陪吃陪喝陪笑,这就是你的工作吗?你是鸭吗?她出多少钱买你的啊?要不这样吧,我出双倍,你跟我走吧”江旧一听他那话就火大,口不择言道。
果然她话音一落,顾长安脸色就沉了下来,没有哪个人能忍受自己被说成鸭,何况他还是顾长安,尽管在这个餐厅里,能听懂这话的估计也就他们三个。
是i 只是顾长安还来不及张口反驳,路清源就先发声了,“这位小姐,我和长安哥确实有事在商谈,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说话,也太难听,太过分了。”
路清源也是掌上明珠养着长大的,这话说得也算是颇有气势。 只是可惜了,她对上的人,是江旧。
“你又是哪家的鸡,轮得到你在这里跟我说话吗?”江旧笑得开心,反唇相讥。
她不是没听见他们在“商谈”什么。
她倒是真的没想到顾长安还能这样好脾气的哄人,她以为他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没想到,只是对她那样而已,还是因为不喜欢她吧。
越想越失了理智。
“道歉!”顾长安明显怒极了。
路清源本是替自己出头,可江旧一张嘴,连自己她都能无所顾忌骂得那么难听,哪儿会在意路清源是哪根葱,自然是一齐骂进去了。
但她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路清源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此刻一脸无辜,垂泫欲泣的样子,顾长安再坐视不理就是为虎作伥了。
“哈哈哈哈,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顾长安,我长这么大,还真不知道道歉这两个字怎么写呢。”江旧笑的猖狂。
“你要撒泼要发疯滚回你的江家去,在这里没人买你的单。”顾长安声音中是毫不遮掩的厌恶之意。
一下子,江旧还真是被唬住了。
只是不过两秒而已。 “顾长安,你可真是够混蛋的。”江旧惨笑着,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说完她转身就走,再不快一点,顾长安就会看到她忍不住的眼泪了。
妈的,顾长安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才几天,自己都因为他哭两次了。
江旧心里默想着。 而本来一腔怒火的顾长安,一看到江旧将才的样子,竟然莫名的心虚,好像她真的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但他是绝对不会追出去的。 稍作冷静,他很愧疚的跟路清源道歉,“清源不好意思,江旧被家里人从小宠坏了,说话难听,但是她这个人,嘴坏心好,我替她给你道歉,你这么好的,她那话就是不过脑子胡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
长安哥,她是你的女朋友吗?”路清源看他这样子,忍不住问。 “不是啊。”
“那你就犯不着替她向我道歉了,尤其是你我之间,不用因为一个外人道歉。”路清源笑着,一如往日的体贴懂事。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因为我才对你发火的。”顾长安当然知道江旧是吃醋了。
“她很喜欢你。”路清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说完以后她就一直看着顾长安,她以为他的表情会是吃惊,或者是厌恶,但是都没有,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早就知道了,更像是早就习惯了。
顾长安一愣,虽然他早就知道江旧喜欢自己,但是此刻却不明白,路清源这样说的用意。 “那你也喜欢她吗?”路清源继续问。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当然不喜欢了。”顾长安笑着,心想,原来清源是想问这个,肯定是担心自己喜欢江旧,但是她和江旧刚刚又有点小摩擦,所以来试探自己。 可顾长安连着的两个否认在路清源看来,却是心虚,和不敢承认。 江旧除了餐厅,拦了一个车,就直接去机场了。 还好她的护照身份证都在身上。 她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了。
从碰到顾长安以后,她的日子就乱的跟一锅粥一样,粥里还只有一片肉,就是顾长安,她整天都围着他转。
他无论是劝是骂还是无视,她再难受都假意不在乎,继续没脸没皮缠着他。
连他自己也说,他并不相信感情。原来这句话也只是为了拒绝自己胡说的。
他对别人,原来也是可以这么温柔,这么耐心的。
他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江旧越想越是心里绞着痛,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就是这样。
捧着一颗心送到他面前,他却笑着挥到地上还要用力踏两脚。 江
旧运气算好,刚好有一个要回国的航班,她立刻买票办理手续过安检。
只是这一路,她哭的空姐都受不了,问了她好几次有没有事。
可是她走得急,什么行李都没带,眼罩也在公寓里,也没办法遮住眼睛,可是又忍不住一个劲的想哭。
她是真的委屈。
宋添承在接机口等出来的就是眼睛肿的跟桃儿一样的江旧。江旧登机前就把航班信息发给他了,让他来接。
他本来还想,那俩人怎么刚到就回来了,看这情形,不知道两人在美国又怎么了,按理来说,江旧现在就跟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你看她上次刚哭过就能立刻追到美国去。
这样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回来,还真是罕见。
不过,宋添承还是觉得,依照她这随心所欲的性子,只怕是哭过以后还要再去一趟美国呢,毕竟顾长安在那边,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这顾长安啊,他能把江旧折腾成这样,宋添承都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该怨恨他。
“这次又是怎么了?”宋添承叹着气问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江旧只是摇摇头,她一路都没睡,已经太累了,没有精力说话了。
宋添承也不勉强她,她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问了,把她送回家,让她有事情给自己打电话。
本来江旧一回来,就能把他搞得崩溃,可是这一次倒是奇了怪了,整整两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宋添承又开始犯贱了。 他觉得太反常了,
江旧不应该不折磨他啊,怎么这么风平浪静呢?
同样犯贱的还有顾长安。
顾长安陪着路清源到处转了转,去她家里拜访了路太太,也去墓地祭拜路伯伯,但是,整整三天,江旧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更别说见着她人了。
顾长安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又说话太重了。
江旧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一点,顾长安活二三十岁了,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这个社会上,嘴坏的人,比心坏的人好太多了。
虽然江旧也办一些离谱的事儿,但那也是太被骄纵了的过。她人确实还是不坏的。
现在打电话她也不接,消息也不会,生怕江旧真的因为自己说话太重了出什么事儿,顾长安思前想后,还是打算跑到她公寓去看看。
不过他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只去过一次的地方,像他这样的骨灰级路痴,能找到才怪。而且连单元和楼层都只有模糊的印象。
这一次,当他无数次敲错门以后,终于敲开了第一次敲错的那个男人的门,他再一次道歉以后,总算是找到了江旧的房子,就在那个男人对面嘛。
只是他死活敲门都敲不开,他开始慌了,害怕江旧心理脆弱,做什么傻事,正打算破门而入的时候,江旧之前拜托的帮忙把衣服送去干洗的管家,正把衣服取回来了要放进去。
顾长安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有一件是江旧来的时候穿的衣服。
交流一番以后,顾长安才知道,江旧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他就更慌了。
赶紧给宋添承打电话。
“喂,我跟你说,江旧不见了。”顾长安等他一接通电话,也不寒暄,直接就说道。
他是真的害怕江旧出事。 宋添承在电话这头倒是意外了,顾长安这么着急的时候,可不多见。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江旧吗,你这么担心她干嘛?”宋添承鄙视这种口是心非的人。
“我是不喜欢她,可是我可没有盼着她出事啊。”顾长安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闲心管自己是不是喜欢江旧。
不对,宋添承那种天塌了都要帮江旧撑起来的人,怎么听说江旧不见了一点都不慌?难道说,他们又是联合起来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