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给的枣

我四岁多的时候,妈妈的眼睛突然看东西模糊,她到几个地方诊了都没有效果,到处打听后知道南县有个医生治疗眼疾很厉害。妈妈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想利用暑假好好治一治,所以一放暑假就把我和姐姐送到唐伯伯家。唐伯伯是爸爸的熟人,他家和学校在同一座山坡上,近得很,我们常去玩。学校朝南,绕着小山走不远就是伯伯家,房子朝西边。

唐伯伯夫妻俩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矮个子小脸蛋,两个都很和气。

伯伯家屋前有一棵枣树,种在晒谷坪边上。坪前面是一丘水稻田,比坪要低一米多。早稻收了,要插晚稻的时候,高处向阳的枣子,已经够大了。

这一天,田里插秧的几个大人吆喝起唐伯伯来:

“伯伯,送我们几个枣子吃,如何?”

“行行行,你来拿竹篙子打吧!”

有个小伙子从田里上来,找了一根细长的竹竿,扛到树下,笑嘻嘻地喊田里的几个人:

“我打啦,你们要接着啊!”

他也不乱打一气,看准大点的枣儿,把竹竿放在上面,暗暗使劲一挥手臂,枣儿落下来,还飘落几片叶子。坪里没落几个,落到田里了,田里的人没接住,又嘻嘻笑着,在水田争抢。

还有几个邻居小孩子在坪里抢着捡枣子,我东奔西走,连一片叶子也没捞着。姐姐把捡到的一棵枣塞到我手里,说:

“妹,给你,我再到田里去捡! ”

我看见姐姐从田埂低的地方下去,踩着泥水趟到坪前的枣树下,裤子都卷到大腿根了。上面的人又打了几篙子,姐姐看准枣掉落的地方,弯下腰在水里摸。

我站在坪边往下望,很紧张,担心姐姐会站不稳摔倒;又委屈,埋怨那些大人们只顾自己抢,根本没有谁让着小孩子。紧紧攥着手里的枣,感觉到手心都冒汗了。

枣子的味道怎样,我不记得了。姐姐有没有在水田里再摸到枣子,我也不清楚了。只记得姐姐给我的枣子攥在手里暖烘烘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妈妈的眼睛治好了,她辗转打听到的医生还真是名不虚传,能在眼球上打针,开学就接我们回学校了。

这年冬天,我们全家到唐伯伯家拜年,离开的时候,一溜儿五个人走在门口的田埂上。小伯伯站在坪里喊:“田埂好窄,要小心走啦!”我扭过头去大声回答:“好_-_-_!”

话音未落,只觉得天旋地转,原来我只顾着扭头答应伯伯,一脚踩空了,翻滚着跌落到田里了;还好冬天田里没水,土地软软的,我穿得多,没有受伤,大家七手八脚把我弄起来,笑着说我刚答应的话就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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