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浸染桃林,黄子涛抬手拂开横斜枝桠,青石板上的露水映出兄妹二人并行的倒影。郑赛泉怀中焦尾琴忽地轻颤,三根冰弦无风自动,在寂静中扯出铮然清响。
"又听见了?"黄子涛驻足回首,剑穗扫落几瓣沾露桃花。
少女颔首,素纱下睫羽微颤:"这次像是...剑刃破开冰湖的声音。"话音未落,前方落花亭中白玉酒樽突然炸裂,琥珀酒液竟凝成血珠浮空。
陈贤铭双刀出鞘,寒光划出十字残影。当年快刀如风张成子亲传的"裁云式"撕开夜幕,却见血珠诡谲地绕过刀锋,在司徒越圻肩头烙下焦痕。
"退后!"林晢剑鞘点地,紫气如藤蔓缠住众人足踝。他盯着亭檐下垂落的蛛丝——那些银丝正以诡异韵律颤动,织就的图案竟与郑赛泉琴弦震颤频率相同。
金章铁扇旋出罡风,扫落簌簌坠落的桃瓣:"是血傀儡!崆峒派灭门案现场也有这种蛛丝!"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地面突然隆起数十个土包。惨白手臂破土而出,指节反折成诡异角度。黄子涛瞳孔骤缩,这些腐尸额间皆嵌着暗红晶石,与妹妹描述的阴魄珠一般无二。
"星流霆击!"
钰龙剑应声长吟,正是天玄老人所授破月剑法第七式。剑气化作流萤万千,每点星芒都精准刺向腐尸额间。这是他在落花亭闭关三月悟出的"收"字诀——剑气看似铺天盖地,实则每道劲力都如丝线收束于心。
郑赛泉忽觉耳鸣欲裂,那些晶石在她眼中化作跳动的血瞳。指尖不受控地划过琴弦,奏出的竟是天玄老人那日吟诵的卦辞:"月离于毕,俾滂沱矣..."
琴音所及之处,腐尸动作骤然凝滞。林晢眼中精光暴射,紫气剑芒趁势贯穿晶石核心。最后一具腐尸倒下时,他剑穗上的玉铃忽然炸裂,碎玉在空中拼出"亥时三刻"的血字。
"是拘魂术。"陈贤铭双刀归鞘,脸色煞白,"这些傀儡在给幕后之人报时!"
话音未落,金陵城方向传来九声钟鸣。血月恰在此时攀上中天,月光透过云层时竟折射出宫阙虚影——那分明是皇城宣德殿的轮廓,此刻却笼罩在青黑雾霭之中。
郑赛泉突然踉跄跪地,素纱被鼻血浸透。她颤抖着扯开腰间锦囊,半枚凤纹玉佩正在发光。黄子涛怀中染血玉珏与之共鸣,合成完整的鸾凤和鸣佩。
"原来母亲说的血脉感应...竟是这般。"少女攥紧玉佩,指缝间漏出的红光在林晢剑刃上投射出星图。天玄老人的叹息随风而至:"三百年前黄小甫留下的钥匙,终究还是现世了..."
司徒越圻突然指向皇城:"你们看!"
血月光华中,九道黑影正踏着琉璃瓦飞掠。他们黑袍上的金线绣纹时隐时现,细看竟是百年前魔教圣典中的"九幽噬心阵"。为首之人回头刹那,黄子涛如坠冰窟——那人眸中重瞳,与三日前他在井底幻境里见到的幽冥祭司一模一样。
"跟着星图。"林晢剑尖挑起红光幻化的路径,紫气在宫墙阴影处烧灼出焦痕,"他们要开启的恐怕不是剑会,而是..."
惊雷骤响,吞没了后半句话。郑赛泉忽然按住心口,那里浮现的北斗印记正将星图烙印在她血脉中。黄子涛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终于明白天玄老人所说的"劫"——当鸾凤佩合,星晷剑鸣,三百年前的因果轮回将再启新章。
桃林深处传来枯枝断裂声,隐约可见竹轿轮廓。这次轿帘大开,内中空无一人,唯有一卷帛书悬浮其中,上书"剑魄醒,幽冥出”六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