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在思考为什么我们的教育是这个样子,直到毕业后在培训班里呆了一年,才逐渐熟悉和了解这个行业,以及某种程度上理解了当初我的老师的处境和心态。人们常说,只有彻底走完整个教师岗位的人才可以谈及教育改革。而我一年也只教了三年级的学生,120个,6个班,比起整个教育事业来说,我看到的和我思考的也许只是管中窥豹,不过这一年的经历对我个人的看法和世界观的改变是很大的。
那时候我也是个暴躁青年,16岁的我每次谈及中国教育(超前教育)总是各种义愤填膺,觉得老师在害我们,觉得中国教育在毁灭我们。然而当我走上讲台的那一刻,我发觉这是完全相反的事,现实就是我们必须在两个半小时内让三年级的孩子学会简单的设未知数x,列简单的等量关系式,我们满脑子只会想着怎么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只会想着各种生动的比喻和说辞让枯燥的知识变得通俗易懂。我感到最自豪的时刻,要么是个别比较慢的学生在我的讲解下,发出“哦~~~”这样恍然大悟的声音,要么是后面旁听的家长和学生一起被我举得例子逗得哄堂大笑,又或者是在我离职后一个学生给我微信表示很想我。然而这些成就感在面对诸多困难的时候却更加不值一提:无论如何,现在的内容对于小学生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诚然班上会有各种又听话又聪敏的学生,有的在我提出问题就能立即回答,有的认真听话每次下课都会告诉我家长来接她了才离开教室,大部分学生都是跟着课堂氛围而能听懂多少是多少。而当我每次把课堂炒的很火热的时候,我又会担心某些学生浑水摸鱼,自己不思考只跟着别人混课堂。相应的如果讲的很认真很细致,课堂过于无聊,又会有孩子昏昏入睡,即使我的嗓门大到前台都来抗议。而这些都导致我一个渐渐明确的看法,尽管教育确实有问题,但大部分老师真的是竭尽全力绞尽脑汁的想去达到更好的课堂效果,对于我个人来说,现状是绝望的。
为什么绝望,一个班20人,总会有一到两个不适应讲课风格,或是单纯讨厌数学,或是单纯性格驱使难以听课,而最终导致课下我消耗着更多时间——免费补课。而且那些被我点名要求下课开小灶的,几乎都是被家长逼着来,而那些听得懂的却不停的跟着来听我的补课,导致每次补课我都会讲比较深的内容。学生里的两极分化或是马太效应实在是很难在课上或是课下去弥补,这也是培训班存在的合理性——我孩子在你这不合适,换个老师就行了。这也是培训班的优势,至于家长所付出的价值我们暂且不说,也有在我的激进课堂不适应,换了个温柔的女老师就逐渐转好的情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教育就是看学生是否喜欢老师,是否被老师的个人风格感染,这是传统教育难以做到的地方,我们无法为了个别人去换一个60人班的老师,更何况上课效果还与学生状态,上课时间,环境条件等等有关系。
但即使如此,培训班也不是适合所有学生,我有这样一个学生,上课不听讲,下课却和我聊的很好,跟他的家长也沟通的很好,然而上课就是不听。有一堂课几乎关注他到了每问必提问他,到了其他家长抗议的程度,然而还是不听。这孩子让我想到高中的我,而我也经常课下跟他聊天,听他说在学校踢足球的事,和家里人出去玩的事,这孩子总是笑得很开心,有些怕生的男孩,不过熟了之后很能打开心扉,然而还是不听课,或者说达不到像其他孩子一样的听课效果。我一直在思考,尤其是上完课9点半坐着地铁:我们的教育现状正在造出更多这样的孩子,虽然成果满满,大部分孩子逐渐接触到越来越优质的教育,即使小学上过一阵补习班,初中的课堂有些时候也会用到,当然会有没赶上火车的,在站台上孤零零的站着,我们老师只能在火车上看着这些孩子的身影越来越远。这和我们的社会发展简直相辅相成。
更可怕的是优秀的孩子越来越优秀,我在高新的班有一次暑假来了个女生,她奶奶拿着她们学校数学第一的证书给我看,这女孩上课表现的比男生还积极大胆,敢于思考,敢于提问,一嗓子喊出来其他学生都吓一跳。有些课堂是好学生带着中等生听,有些时候好学生太好了反而加大了落差感。不管怎么说,现在的高强度超前内容的课堂正在加剧各种矛盾,这也是我个人浅显的看法,无论如何,我们老师都是竭尽全力在这样越来越严格的处境下企图达到最好的课堂效果,至少看上去我的每节课堂的课堂氛围都很好,学生都抢着举手,课下突击抽查他们大部分都能答上来,至于掩盖在这些光辉下的,到底未来会怎么样,我们所有人都不清楚——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少数派无人问津,尽管这会影响这些孩子的一生。
我理想中的教师就是即使课堂上没法很好的给这些孩子达到最佳效果,课下我也能和他是知心好朋友,这些孩子并不是差生,只是不适应这个大环境而已,这也是我这一年一直在做的事。
所以说,什么时候我们的小学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