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坚信每个孩子都是一个星球上独一无二的玫瑰,是父母爱的结晶,深信不疑。
殊不知父母不是神,他们不可能如同我想一般完美,涵盖每处凹凸不平,或者,要残酷的多。
女主角的父亲和母亲结婚完全就是一次意外,一次安全事故。本着负责的态度,他们奉子成婚。不幸的是这场婚姻总有人在勉强自己,总有人毫不自知。终于父亲与母亲离婚,离开了家。母亲因此精神状态一落千丈,幸福的微笑,连同青春一起,过早的消逝在那张面容上。
“这都是因为你。”母亲把痛苦的源头归咎于无辜的年幼女儿,对她恶言相加,话一出口就成了凝固的伤害,后悔也不可能在抬高的尊严下表现而出。“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忍受这么多。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离婚,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
看到这里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们都是疲惫的,生活在她们的脊背和脖颈上烙上了碳色的戳记。父亲脾气平日里还算温和,家族里有过精神病患者,一到酒醉,恶魔就占据了他的身体——太过痛苦,难以描述,无非就是家暴,言语和肢体冲突。母亲抱着我流泪,喃喃的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话。后来是抱着一个和我一样的小麻烦鬼,说出了那句似曾相识的话:
“……妈妈都是为了你啊。”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最一开始。
但是毫无缘由的(或者说被强加的)愧疚感随着年岁的流逝渐渐消失,心里充满了愤懑与不公:我做错了什么?和我有关系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干脆不要生下来就好了啊?凭什么?要我承担这份过于沉痛的感情呢。
听到这样的话的母亲,眼睛睁大了。半晌她什么都没说,关上了我的房门,轻声说:
“等你到我的年纪,做了父母,你就明白妈妈了。”
我回头报之冷笑,我宁可不需要一个小麻烦鬼。
对不起,对不起。辗转反侧时,这样的感情又会涌出来。父亲愧疚的补偿,叠在茶几上的人民币渐渐的冷了。模模糊糊想起幼时坐过的旋转木马,一家人开心的笑挤在一张胶片上,可我都认不出笑的那么开心的是我,冷漠和麻木填充我,继续装作无事模样迎接朝阳。
我害怕一旦吐露了爱,灵魂就卑微了,不表达的人又是卑劣的。所以我一直卑劣着,父母卑微着,如此日夜轮换,时日所剩无几。
女主人公的母亲从未说过爱她,但我相信她比谁都关心她爱她,女儿因为她是她最珍贵的宝物——但是她在主人公选择留在病榻前之时依旧盛气凌人,最终逼走了无可奈何的女儿。
故事中非常真实的情节是女主角成为车祸事故中的唯一幸存者,而醒来时面对的母亲依旧是谴责的,没有温情。她们渴望的不是这些,但只是一个无法表达,一个无法理解,仅此而已。我想起来我每次生病,母亲总要呵斥我一顿,抱怨我不去上课呆在家里妨碍她。半梦半醒间我也恨的发抖,但是厉害时连话都说不出,干脆就沉默了,也没有在沉默中爆发。
我发觉她也许并不会表达,她的柔情淬了火,是会烫伤人的温度。发觉的晚了,但并不是没有发觉,但是我只能装作一无所知,才不会被罪恶感吞噬。
是的,于是日子流逝。女主人公渐渐长大,母亲却得上了难以治愈的病症,像是一辈子厄运的终结。然而待在病床上的她依旧武装起自己,对女儿大喊大叫,依旧跋扈模样。但坐在屏幕前的我感到我和她跳动的是同一颗心脏,因为无法挽回,所以歇斯底里。
她说,你是我最重要的宝物。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她臃肿的身躯扭到一边,从病床下掏出一个盒子,近乎狂乱的捧给冷漠的女儿看:“这里是我们的老照片,你看,有你,有你爸爸,我们都很幸福,我一直保留着这些。”你看,她浑浊的眼神写明着哀求,你看,你看看,一切还都可以挽回。
但事情正如女儿所说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女儿最终头也不回的离开,她一遍遍的在病床上大喊回来,别走。回来,别走。
她前倾的身体一晃,老旧的盒子随之坠落,泛黄的照片散落一地。
错愕、迷茫、愤怒、痛苦、悲伤。母亲的表情变幻着,最终凝固。主题曲淡淡响起,一切都结束了。
我只好庆幸对于我来说还没有结束,我不必抱着回忆来温暖余生,不必大错铸成无能为力。我还在呼吸着,只要呼吸着,就还有机会。
我知道明天朝阳依旧升起,但我希望有什么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