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忙假后的第一日。
毛顺珍在灶屋里做饭。李博堂没什么事,便坐在场院边的树荫里,嘴里抽着纸烟,手上提着台小型收音机听广播。突然他看见传江和传河从梁那边转了过来,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果然放学时间到了,于是偷偷笑了一下,暗想多亏刚才捷快,要是磨蹭到现在,弄不好就叫娃撞见了,多难堪啊。
原来,今日早上他是跟妻子一道在灶屋淘麦子,预备改日去王家堡子,在钢磨上磨些面。一边淘着麦子,两口子一边说话,少不得荤荤素素的打情骂俏。说着说着,就又在木盆旁边做起好事来。都说远别胜新婚,他们两口子平时聚少离多,今回博堂回来后他们自然是恩爱无边。白日里儿女不在跟前时少不得也打打情骂骂俏。有时候两个人正一块做着家务,笑笑骂骂间就不知不觉放下了活计,亦如今日般在地上就做起好事来。所以最近毛顺珍气色特别好,凡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突然间年轻了四五岁。……李博堂少不得要笑着向妻子抱怨,说她如狼似虎,怎么也喂不饱,把他都掏空了。他每每这般抱怨时,就越发激起毛顺珍的兴致来……
且说当下李博堂看见两个儿子远远的来了,且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人,那身形及走路的架势他却很陌生,便很有些奇怪,暗自思忖这人会是谁呢?这样想着,便不听收音机了,一门心思的远远瞅着那人琢磨。很快,两个儿子跟那人便到了场院下面不远处。
李博堂便喊:“传江,那大人是谁?”
传江也大喊:“是孙老师,到咱屋家访呢。”
博堂便笑着朝场院下面走,边走边说:“啊呀,孙老师呀,稀客呀!我常年不在屋,咱都没见过。”
孙老师也笑道:“你是博堂哥吧?我经常听人提说你,说你副业搞得好,每年给队上上交好几百块呢!”李博堂哈哈一笑。两人走近了,便紧紧的握了握手。
孙老师又瞄了一眼李博堂提在左手里的收音机,笑道:“博堂哥现在生活高级了!这怕是石门沟的第一台收音机吧?”
博堂笑道:“哪呢!汪家那些干工作的,家家都有收音机。有些没干工作的也有,只是人家不显摆,搁到屋里不叫人知道。谁像我,天天提到手上?”
他们便一路说着话,走到了场院里。
博堂又朝屋里喊了一嗓子:“娃他妈!老师来了!”
毛顺珍在灶屋里,隔着几道门,哪里听得见?李博堂自言自语道:“真是个聋子!”然后便客客气气的将孙老师让进堂屋里坐下。传江、传河早飞跑着去灶屋给母亲报告消息了。
李博堂给孙老师发了根宝成牌纸烟,又给他点了火,然后两个人就又说起话来。扯了几句闲的后,孙老师切入正题说:“我今天来,主要是个啥事。你也知道,梅子……”刚说到这里,毛顺珍已经手里握着铲子,笑呵呵的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