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私的爱

他很幸福,所以他不吝啬分享他的爱,但她不行,爱对她来说是奢侈品,所以她不想和别人分享她父母对她那少的可怜的爱。

父母总是说他们很爱她,但她并没有感受到。在她眼里,父母总是板着脸,做事一板一眼,公事公办,他们总是很忙,很少见得到人,家里也冷冷清清的,她感受不到家庭该有的温馨。她也渐渐养成了严肃的性子,成了别人眼里的高冷女生,不易接近,乏味无趣。

在别人,甚至父母眼里,她是自私的,甚至她自己也承认了,她是自私的 。因为当她看到往日对她不苟言笑的父母对新来的养子——她以后的弟弟——那个比她小了七岁的男孩,和蔼地笑着的时候,她头一次感受到了嫉妒。

弟弟很爱笑,才五岁的他总是童言童语,逗得父母乐开怀。这是她羡慕缺做不到的,她蹩脚地学着弟弟的样子,却看到父母震惊的眼神。他们并没有笑。她放弃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在痴心妄想。

第一次家宴,出发前父母反复叮嘱,要她看好弟弟,然后安慰弟弟别紧张,舒缓他的情绪。她就在一旁冷眼看着,突然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明亮的灯光下,父母慈爱地叮嘱着可爱的孩子,和和美美。她就是个局外人,她想上前,却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很久之前,她和父母之间就没有过亲昵的谈话,平时的交谈也像是上司交代下属,她和父母之间好像无话可说了。即使她得奖了,父母也只是微微牵动嘴角,说了一句:不错,继续努力。和弟弟的一次考试进步,父母欢天喜地的赞叹不同。

家宴上,她坐在角落,看着弟弟生疏胆怯地和表哥表姐他们打招呼,赢得他们热情的笑容,她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她好像天生冷情,交际能力低下,再加上父母不怎么带她回舅舅家,偶尔回去一次也不知同表哥表姐他们聊什么,他们也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和她就只是表面和睦,他们从没有这么热情地对待过她。几年前,她曾听到过他们私底下玩笑说她像自闭症患者,不怎么说话,像个哑巴。

弟弟还小,所以妈妈给他倒了一杯牛奶,弟弟估计是想跟她示好,所以把牛奶递给她。她牛奶过敏,从不喝牛奶。接过牛奶,她对弟弟微微一笑,然后放在一旁。妈妈轻斥:“怎么不喝呢?这是弟弟的一番好意。”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明明只要说她牛奶过敏就可以不喝,但她没有说,就看着爸爸妈妈,然后拿起牛奶,一言不发,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拿起牛奶,眼睛一直盯着他们,将牛奶喝尽。

将杯子放下,她丢下一句:“我不舒服,先走了,舅舅、舅妈再见。”然后快步走出酒店。出了酒店,她停下脚步,靠着墙,时不时回头看,没人追出来。她深深叹了口气,究竟在奢望什么呀,抬手拦下出租车,“去人民医院。”话落,她仰着头,不让眼泪滑落。

“小姑娘,你没事吧!很难受吗?很快就到医院了,在坚持一会。”司机大叔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她面色惨白,身子颤抖得厉害,还落泪了,以为她是疼哭的。

“谢谢叔叔,我还好。”

看到她不再说话,司机大叔也没再开口,只是加快了车速。

回到家,父母训斥她不懂礼貌,不会照顾弟弟,在公共场合不给面子……她握着胳膊的手紧了紧,强忍着头部的疼痛和衣服下的红肿传来的痒,声音很冷静也很平淡:“从小到大你们有教过我什么是礼貌吗?你有过问过我的生活吗?我不是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吗?从前,我在你们眼里比不上你们的生意、脸面;现在,我还比不上一个刚来不久的外人。对着我,你们冷淡严肃,对着他,你们热情关怀,我反而像个外人。有时候我真怀疑……”她的目光扫过躲在楼梯口的男孩,他怯怯地看着她,然后克制地笑了笑。她移开目光,大踏步上楼。

自从弟弟来了,父母时不时就会带弟弟走访亲戚,而她还在上学。父母也不怎么喜欢带她出门,小时候他们太忙,等她大了,可能是因为带她出门,总会听到亲戚们明里暗里地的关怀”,“这孩子怎么这么安静啊,这样可不行……”末了,还靠近妈妈耳边“悄悄”地说,“你有没有带去医院看看,我觉得这孩子心理有些问题,可能是自闭症”。她当时清楚地看到妈妈面色难看,但还是强颜欢笑。

她想改变,但她同亲戚家的小孩无话可说,他们炫耀玩具、父母对他们多好、说着同学坏话与糗事……这些都是她不感兴趣的,在她看来这都是幼稚而无用的。

很多次回到家,打开门,她只听到她自己的声音,她立即就明白了,他们又出去了。她抿着嘴上楼,无事可做,只好找些书来看,打发时间。

可能她突如其来的责问,让父母意识到他们忽略了她,所以晚上他们特意到她房间同她谈心。“舟舟,弟弟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会不安,所以我和你爸爸平时会比较照顾他。过去我和你爸爸刚创业,生意忙,没有多陪陪舟舟,但舟舟要相信爸爸妈妈是爱你的,我们也是为了让你有个好的生活环境。舟舟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你是理解我们的,对吧?弟弟还小,舟舟以后不要说外人这个词了,多伤弟弟的心啊。你同他多处处,你会发现弟弟很可爱,很讨人喜欢,你一定会喜欢他的……”她突然觉得厌烦。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发呆,父母说的兴致高涨,也不在乎她没有回应,自顾自说着,说完,临走前补了一句:“舟舟以后要同弟弟好好相处啊。”然后满意地离开了。

自那以后,她在家里更安静了,弟弟多番同她示好,她都没有搭理,也不肯同他分享她的书。渐渐他们都说她自私,冷酷。

她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书本中,想以后考得远远的。她渴望独立,渴望脱离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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