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前,我死掉了。
手术室中回响着冰冷的“哔声”,心电监护仪上画出了一条笔直的细线,缓慢的延长着。医生们放下了各自的工具,说出了我的死亡时间。这一刻,像极了电影里的经典桥段,大抵是看的太多,让我的心没有惊动,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它本就不会在跳动的缘故。
这画面于我就像是盛夏的静谧夜晚,天空中繁星闪烁,远处传来不知名昆虫的叫声,我躺在姥爷的摇椅上,看着啤酒瓶子上的水滴缓缓下滑,最终滴落在红色楠木的茶几上,又渐渐消失,似乎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又好像被微风带走了全部。
三个小时,我想要再次见到母亲,反复的尝试着走出手术室最后的那道门,但是还是一次次进入到不同的手术室中。都怪手术室外边藏着的那只白色的猫,这是医院,一只猫是怎么跑进来的?它死死的盯住我,带给我我还活着的错觉。
时间推移我感觉自己一部分一部分的离开手术室,最后只剩下了残余的物理证据,躯壳。生病的最后阶段我一直都被亲戚朋友形容脸色惨白,现在我才知道他们说的很对。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灰蒙蒙的白色,我甚至不知道称之为白色是否正确,那更像是纯洁的另一面。我的全部生命迹象通通消失不见,优点缺点都飘散在空中,就像啤酒瓶子上的水滴,好像留下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留下。
冰冷的手术刀划开一个个身体,我的一部分被链接进去,医生们小心的操作着,让我分不清是我赋予其他脏器鲜活,还是它们让我有了存在。这个身体的主人是谁?我又将通过他看到怎样的人生呢?别人说器官捐献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不如说是帮助别人重新开启生活。我太过熟悉母亲的哭泣,那是我永远不想再听到的。如果能帮助减少这样的哭泣,为什么不呢?
就这样,我进入不同的身体,准备开启别样的人生,而我的灵魂得以暂留这个世界。
那只猫离开了,我走出手术室的大门,向着母亲的所在走去。我们已经说过了太多的离别,我只想再看一眼。母亲背对着我坐着,静静地等待着,像是在看远方的景色,我想靠近她,缓缓的走过去。母亲的腿上有着什么,啊,是那只白色的猫,你想要陪伴着母亲么?它盯着我,似乎在告诉我,不要再靠近了。是啊,母亲需要告别我,开启新的人生,不要再悲伤,虽然我不喜欢这只猫,但是请求你给她快乐好么?
那么,我继续存在的这段时间,等待着每一部分的归来,我要开启什么故事呢?经历怎样的探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