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元宵,今又元宵。
我对于元宵最初的记忆源于《红楼梦》,书的开篇提到甄士隐有一小女,唤作英莲,眉心有胭脂记,生的粉妆玉琢,乖觉可喜,却在元宵节看花灯时被拐走。“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从此甄士隐的命运发生翻转。
后来,看到《大明宫词》,小太平在上元灯节时走出深宫,于茫茫人海中苍茫无措地寻找,不想遇见她生平的第一个男子薛绍,揭下昆仑奴的面具,只一眼便情根深重,结局却太过悲戚。
再后来,又读到宋代女词人朱淑真的《生查子•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除了辛弃疾的青玉案,这是写元宵中我极爱的一首。词人曾与伊人同游灯市,后来却嫁了市侩。来年上元节重游灯市时,已是物是人非,不禁泪满衣衫,肝肠寸断。整首词读罢不禁悲上心头。
从此,元宵节在我心里就烙上了一种凄凉的况味。
元夜琴鼓奏,花街灯如昼。如今,这仍是个隆重的节日,天上人间,明月灯火。有人举头望月,有人把酒当歌,有人灯下幽会,有人掩面而泣,有人泪痕未干。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悉数上演,一个个故事轮番开头又匆匆结尾,只是我已不再过分执念,分离与相聚毕竟难以掌控,随缘便好。
前几日与旧友相谈,他说走到现在,发现许多事真的都是缘分,求不得。是的,随着年岁增长,我们这一群人,终于越来越相信宿命,相信缘分。曾经轻狂执拗,曾经骄傲偏激,曾经棱角分明,都渐渐褪去了。那些明知不可得的人与物,如今都不愿再作无用的抗争。我说不清这是好还是不好,只知道我们都在往一个平和的方向走去,都会越来越包容,越来越柔软,坦然接受一切。
灯市千光照,茫茫夜色中,如有一盏灯,或明或暗,都会让我欢喜。我曾走在凌晨的街头,街灯照出一脸黄,曾在偏远的村落,瞥见远处的一缕幽灯,也在静悄悄的山谷,寻过萤火虫的微光,在潮水起起落落的回声里,目睹过隔岸的万家灯火。
有灯总是好的,它对抗着黑暗,对抗着孤独,于幽暗中带来一曲微茫,总叫人生出希望,指引我们走向越来越明亮的远方。
东风夜放花千树,我不必去观望,更无需再驻足。灯火阑珊处,是谁的目光在与谁慨然交汇,在春寒料峭的夜空里闪了电。暗夜茫茫,那远方燃起的一片灯火,究竟是为谁守候。月下良辰美景,那春江河畔放出的一盏花灯,又牵引着谁的希望。
这一切,尽与我无关。我只需蒙受着它们的暖意,便已不怯流年。
告别新年,东风乍起,衣衫一件件减去,心事也一桩桩褪去,高唱一曲“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仿佛人生的一切困顿和坎坷,都尽数得以慰藉。
我往日岁月里所有的沉淀,也只不过为了应对又一个琐碎的流年。
终于等到你,既然来了,就点个喜欢关注一下呗,我有故事讲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