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会有那种感觉,一到腊八,感觉每一天特别漫长,仿佛不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而变成了三十个小时。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掰着指头数算还有几天过年。就好像时间老人故意和我们作对,放慢了他的脚步。
可是年一旦敲锣打鼓的真正来到了,稍一停留,就快马加鞭绝尘而去。你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没来得及好好珍惜合家团聚的幸福时光,年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人们又开始为了生活,离开温馨的家天南地北的辗转奔波,回归正常的生活轨迹。
对此,张杰更是深有体会。好像一眨眼,和父母分别的日子就来到眼前了。虽然害怕事情暴露希望父母早点走,可分别的时刻真到了眼前,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定格,能多和父母待几天,哪怕几小时也可以。
泪眼婆娑,千叮咛,万嘱咐。昨夜,母女几乎一夜未眠,嘱咐的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笑了哭,哭了笑。娘俩终于再也说不动了,相拥而眠,却全无睡意。太多的不舍,让张杰不想闭眼,和妈妈在一起,不想在睡觉中度过最后这一个晚上。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无论怎么不想分开,还是要分别。父母登机了,失魂落魄的张杰在候机大厅外久久注视着蓝天,即使看不到父母乘坐的飞机,还是出神的看着。
寒冷,一连着打了好几个冷颤。不得不返回市里,否则就赶不上返程的火车了。
在火车上接到了父母平安到家的电话,一颗悬着的心却并未轻松几分。胡思乱想,患得患失,折腾了几个小时后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夜的火车,初四的清晨,张杰从站台走出来。大雪初霁,厚厚的大雪折射清晨的阳光是那么刺眼,气温格外低,呵一口气就要凝结成冰,凛冽的西北风像刀子吹得脸生疼。
也许是还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中,也许是太早,人们还在甜美的睡梦中,出租车寥寥。张杰伸手拦了几个出租车,都有乘客,只是响了一下喇叭就绝尘而去。算了,巴掌大的小城,城东到城西也不过八里三。更何况拐个弯穿过那条街就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坐了一夜的火车,胳膊腿都麻木了,溜达走一下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她裹紧大衣,带上了帽子,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厚厚的积雪被雪地靴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很是好听,早起的麻雀听到这声响惊的从路边树上扑棱棱飞走。枝丫上的积雪扑簌簌落下来,落在了张杰的头上,身上,有点像婚礼现场纷纷坠落的礼花。只是这更纯洁,晶莹。
这多么像老天为自己打造的一场梦幻婚礼啊!这皑皑白雪就是通向婚姻殿堂的红毯,纷纷飘落的雪花就是亲人们的祝福。她昂起头,伸开双臂,雪落在了她的脸上,转瞬即化,一滴滴携带着她的体温的液体从脸上滚落下来,分不清是雪还是泪。
没有新郎,自己爱自己永远没有伤害和辜负。她慢慢的把手缩了回来,最后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到家了,可能很久没有走路了,感觉很累。打开热水器,想一个热水澡,去掉疲劳。再说,在火车上滚了一夜,感觉哪里都是脏兮兮的。
热水器的水已经到了调控好的温度,发出了报警声。张杰想起身去洗澡,可一点力气也没有。怎么这么累啊?昏昏沉沉,困得眼皮都打架,睡一会吧,睡醒了再去洗澡。
她睡了,睡得很不踏实。眉头皱在一起,脸上的表情痛苦而纠结。妈妈来了,怎么又走了。不是回家了吗?这是哪里。爸爸呢?怎么就妈妈自己,那么大个包,都是什么?郑毅,郑毅和妈妈一起走的。怎么回事呢?
“叮铃,叮铃……”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了,张杰听到了,可她醒不过来,动不了。努力的睁开眼,就像眼皮有千斤重,只是动了一下,马上就又闭上了。妈妈去哪了?那个郑毅怎么回事?……快点醒,自己在做梦。努力的起来了,可又躺下了。自己到底起没起来?她很怀疑,在努力一次,这是梦,不是真的,快点动一下,就醒过来了。可她不受自己支配,完全被梦魇吞没。
郑毅走在清晨的公园里,干冷的空气吸一口,刺激的肺部生疼。算时间,严如斯这个丫头应该送父母返回来了。她说了,初三回河北的飞机。自己查了,她完全有时间乘上当晚的火车返回来。这个时间,肯定到家了,为什么自己发了好几条短信都石沉大海?不会发生了什么事吧?
打电话?他犹豫了。可能刚到家在洗澡吧,别打电话了,用文字交流还能掩盖一下尴尬,真的用语言,除了沉默他们之间只有怨恨吧!
自己一大清早跑出来,真的为了锻炼吗?这么冷的天气,鬼都难碰到一个,真有这么大的毅力锻炼身体吗?好像不是,真正的原因应该是为了出来给严如斯发信息。在家不方便啊!
出来一个小时了,再不回家就解释不清了。可严如斯那一直没有回复是怎么回事呢?最后再发一条,什么也没写,一条空白的信息又发出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是那么的难捱,郑毅眼睛看着手机,多么希望此刻或者下一秒就蹦进来一条信息,哪怕也是空白的,只要知道她平安返回来就好。
手机就像坏掉了一样,哑口无言。
肯定有事了,不想那么多了,拨通电话。
“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又打,依然如故。一连打了三个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了郑毅的心头。她在哪住?她肯定出事了!如果他不想听自己电话,一定会拒接。她怎么了?
她在哪住?问谁能知道她的地址呢?张志强一定知道。不行,贸然给他打电话问一定会引起联想。万万不能问他,那问谁呢?
郑毅着急了,为什么这么担心严如斯他自己都很难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