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常常为别人活着,不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你会用什么方法活着。王维经历了大繁华,大幻灭之后,忽然很希望自己是一朵开在山中的花,没有人来看,自开自落。这是生命的本质现象。正是对这个部分的触及,使得王维在历史上非常重要。王维等于开创了一个诗派,用简单的四句诗,对生命进行提醒:我们能不能找回自己,为自己发红萼的时刻?在孤独的山中,没有任何人来,是不是可以茂盛地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在这里,儒家思想被老庄或佛教所代替,讲的是绝对的个人生命的完成,这个生命不是为了别人而存在,非常单纯。
今天看到蒋勋说王维,这个唯一经历了初唐,盛唐和安史之乱的诗人,少年得意,中年沉稳,老来在辋川过着修仙的日子,这样一个“诗佛”是令人极为羡慕的,蒋勋说有时是令人恨恨的。唯有经历过繁华才可以看淡人生,看到人生的本质,弘一法师也是如此,书中提到弘一法师李叔同年轻时在日本演出,享受到最高的待遇,在他去世时,身上的那件僧袍处处补丁,他却不以为然,将这些都看作身外之物。蒋勋在写唐朝时,不断重复提到唐朝在整个中国历史上的背离,文化上的,精神上的,美学上的,是一个佛学和道学胜于儒家学说的时代。这样一个时代里的人,皇帝,大臣,女子,文人,都是极力追求个体的完整,也是极为推崇个体精神的完整性。
王维则是其中完成的代表人物之一。王维21岁进士,从而在仕途顺利,少年得志的他写了四首《少年行》,羽林郎的俊俏和潇洒都在笔下,晚年的他深居在辋川,同山水花草对话,同日月为伴,同山径上偶然遇到的柴夫随意聊天,说说天气,谈谈收成,以白描的手法写花,写水,写石头,写月光,不加入个人情感,看到的就是写出来,反倒是因为这种本质而显得珍贵。惊喜的是我知道辛夷坞到底是怎么来的了,辛夷是一种花,坞是水边的空地。
《辛夷坞》——王维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最后用蒋勋的一句话结尾:
你走到那个临界点,才看到生命另外一个峰回路转的可能,后来的文人,诗人都在书房里面,没有与自己生命临界点对话的经验。
愿此生我可以诚实相待,in the end, we are our cho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