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个地方,终年烟尘滚滚,烟尘散去逐渐显现在眼前的红色楼宇是附近唯一的一所中学,这所中学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学校,然而就是这个地方拯救了很多进城务工人员的子女,如果没有它,那很多人便早早进入社会,体验着社会的酸苦,重复着父母的人生。
地处城乡结合部的它,从来不乏街头市井的人间烟火气,也从来没有教育改变人生的年少信仰。就是这个地方,从前住着我的青春,后来,葬着我的爱情,我把它称之为——我的回忆城。
烟尘散去不知所踪,故事开始毫无预兆。2012年的秋天,阳光依旧毒辣,夏悠然以中考全校第一的成绩来到了她曾经生活过三年的地方,回忆城的残忍就在于它从不会带给谁明天,却能困住每个人六年两千多个日夜的今天。
回忆城没有明天,却有着最漂亮的校园和最先进的教学设备。入校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不算巍峨的人造假山,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有山有水的地方终不会叫人心灵枯竭。正如当年的少年,思绪翩飞,想让梦想飞出校园,飞上天际。假山背后是一座小花园,凉亭错落分致两旁,修剪整齐的树木花丛高高低低的点缀其间,几条蜿蜒曲折的小径贯通其中。小花园中最显眼的雕塑当属钢笔笔尖造型的唤之“思源”的艺术形象,只是当时的我们还并不能理解这一形象的深刻寓意。
小花园对面便是一栋栋红色的办公楼和教学楼,教学楼前面是盛满多少秘密和心事的操场。餐厅、宿舍楼、水房、超市,应有尽有,这些地方都会有斑驳陆离的回忆,而这些回忆又困住了谁的往后余生?
九月,阴山脚下的秋天凉意四起。夏悠然冰凉的眼泪也从眼前滑落,她分外珍惜此时这假意的温暖,她好怕一个转身就梦醒了,梦醒了又是一个人……
新学期的校园如初醒的森林,万物喧闹,而悲欢并不相同,夏悠然背着大大的书包拿着行李默不作声的径直朝校园最深处走去,就在她的背后,有一个妇人凝视着她久久不愿离去,也许多年后这位妇人依旧凝望着远方,而她的背影却穿越时空日渐模糊,而比背影更模糊的是缘分浅薄的爱。
夏悠然擦干眼泪整整齐耳短发,推门走进了201,沈娜起身走近关切地问:“谁送你过来的?”夏悠然默不作声,只是自顾自地收拾起床铺,逼仄的宿舍四张高低床占据了整个空间。此时,对床的郑晓雨叽叽喳喳个不停,嚷嚷道:“可别提了,全是初中同学,怎么走哪都能遇上,阴魂不散呐!”“可不嘛,哪都去不了,只能来21呗!”斜对角的二铺周晓琳边铺场边搭话,转身朝向夏悠然问道:“悠然,你不记得我啦,咱俩小学同学,一起补过英语,那时候你就学习好,老师总是夸,没想到咱俩高中一个班呀!”“是啊,我记得你,真是没想到咱俩一个班,世界真小,走哪都有认识的人,太好啦!”夏悠然抬头搭话。“可不嘛,你还是那么温柔。”周晓琳说。
抬头一看,各色床单都已铺好,郑晓雨的床铺位置贴了一张杨颖的海报,大家就又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说杨颖就是Angela Baby,可漂亮啦,随即关于明星的八卦充斥着小小的宿舍。也许青春的信仰并不明朗,但是成为镁光灯下会发光的自己一定是他们共同的期待,他们通过喜欢明星模糊的描绘着自己的未来。也许这就是青春时追星的意义。
没有正式开学的第一天就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七点开始,十点结束,持续三个小时的自习时间并没有让大家疲惫,一种莫名的兴奋弥漫在整间教室。走进教室的老师是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人,白色的衬衫更显身形单薄,米白色的西装裤颇具一丝清冷感,一副眼镜下是一双疲惫的眼睛,背着小包的他安静的进入教室,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布置任务,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他就一直望向窗外。
直到毕业的那一天,夏悠然也没有喜欢上这个老师,而她却从来也不会忘记这一晚她转身四目相对后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