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最虚伪的东西莫过于人情,然而,人之所以有别于动物的原因之一,也正是因为这东西的存在。
树森最后一次出门,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样,他似乎自己也不太清楚,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来越冷漠,他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单调。
这一年的时间里,晚睡晚起已经成了习惯,他自知这不是因为失眠,而是一种莫名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忘了自己从哪来,要到哪里去?
深夜熟睡的他,突然感觉自己一脚踩空,惊魂未定,再难入睡。
“呵!还好,比昨晚多睡了十分钟!”头脑清醒的森顺手抓起床边的手机,上面显示着01:35。
放下手机,尝试着闭上双眼,但鼻子的喘息声他始终能听见。他害怕了,他怕得不是噩梦,也不是睡不着,而是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
时间在罗盘里机械的转动着。
渐渐的,窗外的车轮声和森不紧不慢的喘息声,交替地在森的耳蜗里,算不上吵闹,也算不上安静,直至喘息声完全被烦杂的车轮声淹没,就像森不知什么时候钻进被窝里,蜷缩着身子,细白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棒槌似的双腿,心脏跳动的节奏通过关节直达大脑。
森又开始了颤抖起来——“我是不是个多余的人,没有我,这个世界也不会改变吧,或许他们会活的更好……”,回想着过去的一幕幕,他的双手已经控制不住双腿的抖动了,眼角还泛起了泪水,因为曾经有个人说,他没有哭的权利——“你不要哭,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森从那以后便再也没在别人面前流下过泪水,因为他知道,仰望天空九十度,看到的不只是天花板,还有头顶上自己的影子,唯一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假如有一天,他去往了另一个世界,能带走的、能始终陪着自己的也只有他,与他不言,便知所有。
不知过了多久。
森好像听见了碗筷碰撞的声音,接着是开门声、洗漱声、问候声……最后一道关门声,再次让这个家里陷入的一片寂静之中。
等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后,森再次害怕起来,因为他怕这时有人突然敲门,这一年的时间,他几乎没有说过一句废话,即使和父母兄弟也是一样,说得最多的,就是像“嗯、噢、啊……”这一类的语气词,他好像已经丧失了语音沟通能力。
当然,他也不用与其他人沟通,因为正真懂自己的人,无须多言,不懂的人,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躲在被子里的森,越发觉得寒冷,迫使他不得不拖着自己无力的身体起床。
或许是因为半夜起来喝了太多的水,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厕所,且不能说是冲,或是跑吧,只是比平常的速度少快些吧。
放完水后,他又回到最原始的自己——弓腰驼背,拖着腿向房间走去,旁人五步的距离,他却走了近半分多钟。
抬头望望窗外,好像还有什么事都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