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以为西施是越国派往吴国的第一个女间谍,其实,不是西施,是范蠡的妻子百里宛玉——老将军百里良的女儿。
在檇(zui 第四声)李之战中,吴王阖闾和他的大儿子亡故,夫差继位。檇李之战使吴国与越国结下了比钱塘江还长、比太湖水还深的血仇。
夫差立志报仇雪恨,并以三年为期。在这一目标的驱使下,夫差不亲妻子,不近酒色,饥不饱食,寒不重彩、一心想着灭掉越国,替父亲和兄长报仇。
在伍子胥的辅助下,夫差行“立城郭,设守备,实仓廪,治兵库”的强国之道。三年丧期一满,兵强马壮,国力雄厚,时刻准备与越国进行一场生死决战。
而越王勾践,不顾范蠡和文种的强烈反对,决定征集越国所有兵力,先发制人。
公元前493年初夏,越国向吴国发动战争。这正中了吴国下怀。
石买的舰队不堪一击,瞬间陷入火海,他传令百里良全部能参战的舰船阻击敌人,掩护越王和他自己撤退。
结果百里良的一万两千水军全军覆没,百里良将军英勇战死。
而越王勾践剩余五千人逃到会稽山上。夫差派近三万士卒把会稽山重重包围起来,试图把勾践困死于此地。
结果只能请降求和,忍辱求生。越国不仅要割地(浙江以西的土地全部划归吴国),还要献上所有的宝器和财物,浙东越民每年向吴纳贡;勾践及夫人、范蠡等要去吴国为质,而文种留在越国主持国政。
夫差不听伍子胥的逆言忠告,让越国在覆亡的最后时刻抓住了一线生机。
夫差觉得让勾践给他当奴役,生不如死,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他规定勾践他们以后每日在阖闾墓前跪拜,早晚跪拜一次,打扫墓地一次。
他让人在陵墓旁建了几座低矮石屋,让勾践等人蜷身住在石屋里,并令公孙雄派兵把守监督。由此,勾践夫妇和范蠡三人正式开始为奴生涯。
勾践负责铡草喂马,其妻季爰拾柴做饭,范蠡打扫庭院。
夫差凡有出行,必唤勾践为其在前牵马引路,引得吴人尽来观看。
勾践夫妇和范蠡衣衫褴褛,恭顺服帖。但在苦难中,三人还是坚定了挽救危局、成就霸业的决心。
吴国的冬天很快就过去了,一晃已到柳丝绽黄、桃李含苞的季节。
一天,范蠡正在湖边采挖藕尖,一个身着淡紫色裙衫的女孩跑过来,她悄声叫道:“范大夫,先生让我给你送信简来。”
范蠡一看,是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她身材顾长,稚嫩的脸上微微现出些妩媚,一双眸子如同林中深潭,幽静而清澈。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难以想起。
范蠡洗手上到岸来,接过信一看,方知文种的意思是让这个姑娘名义上给范蠡做女仆,暗中传递情报。范蠡详问,才知她是老将军百里良的女儿,名叫百里宛玉。
他才想起自己曾在百里良将军府里见过她一两次,只因当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未曾细加留意。因她曾拜文种为师,故称文大夫为先生。
范蠡沉吟半晌,很是为难,自己身为人质,怎么能有仆从呢?虽然吴王给了不少自由,但毕竟还是奴仆啊。留她在吴国,实在不安全。
他对百里宛玉说:“姑娘,你尚不足以承担如此重任,暂且先回去,我再想办法联络文大夫。”
百里宛玉一听,面露不悦地说:“范大夫真是小瞧奴家,奴家已经十五岁了,这次是奴家自己请命而来,奴家与吴国有杀父之仇,此仇不能不报。再说,奴家很敬佩范大夫的为人和智慧,父亲生前对奴家说,倘若他战死疆场,就让奴家来投奔范大夫。这事先生是知道的。”
范蠡无奈,他想来想去,觉得把百里宛玉送到伍子胥那里最安全。伍子胥虽然性格孤僻,但耿介正直,爱惜英雄,范蠡出面,他肯定会给个面子。何况,百里宛玉在伍府还可以探听到更多情况。
于是,范蠡领着百里宛玉去见了伍子胥。果然不出所料,伍子胥当即答应留在府中做夫人的侍女。他根本没曾想过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姑娘是越国派来的女细作。
百里宛玉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吴国最高官员的府中,除了范蠡善谋外,自然也靠她聪明机智。她在回答伍子胥问话时,表现得天衣无缝。而且,她乖巧伶俐,很讨相国夫人喜欢,相国夫人有意留她在身边,她很快便与府中人熟悉了。
就这样,范蠡通过百里宛玉等人组成的情报网及时把情报送回越国。
后来,范蠡和勾践夫妇回了越国,但百里宛玉还在吴国。夫差赐死伍子胥之后,文种悄悄地把百里宛玉送往吴宫。夫差大败后,文种才悄悄把宛玉接了回来。
然后文夫人就请范蠡到文府,挑明百里将军是将宛玉的终身托付给了范蠡——百里良和范诚是结拜兄弟,百里良推荐范诚找到至交计然大师,范诚救下计然大师后不幸身亡,计然大师为报恩在范蠡家附近建屋开学,把范蠡兄弟培养成才。计然大师离开楚国到越国,又推荐至交好友百里良来越国,并把情况告知百里将军。等到范蠡来了越国,百里将军已将范蠡定为他未来的女婿。
但百里将军生前没有跟范蠡提过此事,何况他的心里在等着一个人。
文夫人当然知道范蠡在等着西施。可不说现在找不到西施,就是能找到,西施也毕竟侍奉了吴王十几年,不适合做范蠡的正妻。而百里宛玉,可是清清白白,家世也和范蠡相配。
就这样,公元前478年,范蠡以简单的礼节迎娶了小他十三岁的百里宛玉。此后,两人共育了三个儿子:范智、范哲、范祈。
范蠡与西施,曾是一对有过山盟海誓的有情人,但时间和时势改变了两人的命运。
所有人都是局中人,被时代的乱流裹挟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