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怎么将宋婕敷衍过去时,台上传来管事官员的声音:"下一位,薛府二小姐薛菀青。"
众人的目光齐齐转向薛菀青,薛之诺也知道自己不用再回答了。
才艺展示一般都提前报了名,方才薛之诺只是意外情况。
薛菀青"唰"的一下,脸变得苍白。
薛菀青每年弹的都是高清孤傲类的曲子,而薛之诺的一曲已将宴会气氛推向高潮,薛菀青此时上去,只会觉得是在无病呻吟。
"妹妹别担心,就像你说的,随意拨拨弦便好了。"薛之诺微朝她微微一笑,澄澈的眼眸亮闪闪的,好似没有半分恶意。
薛菀青没敢看薛之诺,毕竟是自己说出来的话,只好憋着一肚子火气没处说。
台上,薛菀青的曲子弹地断断续续,一双手怎么放都显得别扭,一连又弹错好几个音,听得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台下,薛夫人也没好到哪去。
一双乌黑的眼球死死盯着面的前的茶盏,眼底的火星像是想把某个人烧了。
一众人皆是愕然,薛菀青琴艺不差,若是不紧张,照常发挥也不至于到这么难堪的地步。
真的是太紧张了吗?
薛之诺扫了一眼旁边座位见底的茶盏,抿唇一笑,那可未必。
不着调的曲子仍在继续,像是位老掉牙的婆子在咿咿呀呀的哼唧。
薛菀青面色惨白,却因尴尬又有些涨红,身子微弓,竟有几分痛苦的神色。
掌事的官员几次想把她请下去,又犹豫不决。
"她这是怎么了?"台下人终于觉察到不对,议论纷纷。
薛菀青只觉前眼前一片模乎,肚中绞痛一阵又一阵,没有力气弹下最后一个音符便蜷缩在琴台前。
一大块东西哽在喉咙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猛然身子一晃,几团红色液体咳到透明的白玉琴上。
"青儿!"薛夫人急地几乎是以弹的姿势站起,焦灼目光落到台上瘫倒的少女身上。
早有宫女将薛菀青扶下来,薛菀青哆哆嗦嗦地发抖,几块残留的血渍附在苍白的唇角,剧增的瞳孔在白菊茶前怔了几秒,怒视着薛之诺。
薛夫人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又是给她擦冷汗,又是擦血。
忧心忡忡的神情落到薛之诺眼里,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中毒的是自己,薛夫人倒不紧慢,端着贵夫人的姿态,生怕坏了形象。
一会儿,一位白衫中年男人提着药箱赶来。
"吴太医,去瞧瞧薛二小姐。"高位上,瑞章帝沉声道。
吴太医行礼称是,开始给薛菀青把脉。
"回陛下。"片刻后,他起身道:"薛二小姐是半夏与川乌类药材等多种药物混用中毒。脉息异常,需立即就诊。"
薛夫人一怔,忙摇头:"可青儿未曾服用过中药。"
瑞章帝微微颔首,命人先将薛菀青送去太医院,薛夫人自然也跟去了。
大殿内一时静得出奇,薛夫人的那句话,言外之意便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方才还见妹妹还喝了那盏白菊茶呢。"
薛之诺轻声道,眼眸低垂,像是若有所思状时的喃喃自语。
听到别人耳朵里,意思就很明显了。白菊茶里有毒。
易玉瑶吓得不轻,她就坐在薛菀青旁边,一不小心,那盏茶便会是自己的。
"她会死吗?"薛之诺听见她这样问易夫人,内心晒笑一声,当然不会,留着还有用呢。
她捧起茶盏抿了抿,不过是为了遮掩眼底的快意罢了。
瑞章帝派人请来了衙门的王捕快。
他倒是办事利索,把杯子给牵着的黑狗嗅了嗅,那黑狗便在大殿内转悠起来。
女春席上发出细微的呻吟声,闺阔小姐们养尊处优,自然少见这些种貌凶狠的动物。
偏偏它还在她们裙边蹭来蹭去,想把腿脚抬起来,但夫人们又不允许,只得强撑着。
黑狗顺着气味跑到薛之诺这边,像是找着线索般,绕着她转了几圈,热乎乎的气息喷到她脚脖子上。
她不动声色瞟了一眼男眷席的空位,心想这沉香药效这么好,他怎么还没回来?
若是他再不醒,黑狗找到了昏迷的姜煜世,依着沉香顺藤摸瓜,虽不说事情败露,总归容易惹人生疑。
却也不必太多过担心,自己的计划远不止这些。
黑狗嗅着地面,似乎是漫无目的地在殿内兜圈。
可薛之诺知道,这正是她为了避开人群而选择的路线。
果不其然,黑狗绕着一种奇怪的路径出了殿门。
深秋本该秋高气爽,承安殿的气氛却压抑得出奇,喘声气都得小心翼翼,饶是高座上的帝后,面容也阴沉得很。
唯独薛之诺,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地啜着,很有一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林子深处,斑驳的树影落在锦袍少年身上,没能遮掩他通身的气质。
他唇角微微一勾,不动声色流露出的英俊竟把满枝繁花比下了下去。
"薛家大小姐倒是胸有成竹,本王助你一臂之力。"
不知何来一股怪风,吹到身上怪阴凉的。
青石板上的少年缩了缩身子,睁眼坐起,似乎在思索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地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隐约听到几声狗吠,一团黑影冲出,跳上青石板,咬着姜煜世的腰间不放,硬把一个紫色香包扯出才罢休。
极静的殿内,几声轻微的咳嗽尤为明显。
太子骨瘦如柴的手握着白绢子捂住嘴,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却是有几分病态。
苍白的面容因为费力的咳嗽牵出红一丝红润。
帕子下的薄唇微微动了动,却是上扬的弧度,姜家出事对他来说总归没有坏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