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很喜欢雪,很喜欢海。
因为梁州没有。听父亲说,他年轻的时候梁州是下大雪的,他还堆过雪人。他给我看了表姐小时候和他一起堆雪人的照片,我有一点嫉妒。
表姐在初中的时候去了长安,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开始,梁州再也没有积过雪,但是长安是有的,所以说她从小到大的冬天都可以见到大雪。
而我不同,印象中梁州最大的雪是在高中的某次课后,所有人都很兴奋,我跑去楼下班级找了我的小姑娘,拉着她去了小竹园。
最后还是去晚了,小竹园已经有很多人,小姑娘的新朋友也在,她冲过去打雪仗,我在亭子占了一个位置,从草叶上把雪团起来,等她来找我就递给她,她拿了几个雪团以后让我一起去玩。
我看了看院子里疯玩的人,我不太分得清哪些是她的新朋友,哪些是陌生人。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打雪仗。
后来去了港城,那里有大雪也有海。
有一年的冬天去隔壁校区给主持晚会的室友加油,晚会到一半的时候收到同学的消息,港城下大雪了。
等晚会结束时,雪已经积了很厚,室友是锦城人,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我们就放弃了校车,决定走回去。
现在想想我们也太傻了,在风雪中走了一个小时,一开始还叽叽喳喳的打雪仗,后来只会把自己埋在围巾里一个劲的走。
太冷了,雪花还往脖子里钻。
那是我在港城的第一年,以后再也没见过那么大的雪。
第二年的冬天雪并不是很大,但是很冷,所以我感冒了。
感冒药吃了以后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嘴巴里都是奇怪的味道,室友说吃点甜的会好一点,我迷迷糊糊的说想吃杏子。
她哭笑不得的说,这季节哪里来的杏子,而且杏子好酸的。
其实杏子很多都是甜的,她只是被我挑水果的手艺吓到了而已。
但是我挑的杏子酸不怪我,我是真的不会挑水果,而且我母亲也只教了我怎么挑酸的杏子。
她和我说过,杏子有酸有甜,但是腌出来的杏子一定是甜的。
她腌杏子的手艺一绝,她做的杏子我能吃倒牙。
她总是赶着杏子刚刚上市的时候去卖,都是最新鲜最青涩的果子,我忘记她说过的那个品种叫什么了,反正是很老的一个品种,没有被改良过,要比世面上的杏子酸很多。
她用很多糖把杏子腌在玻璃罐里,过几天就可以吃了,有一年腌的太多了,最后的那一罐时间太久,母亲说这罐算是腌坏了,但是也能吃。我尝了一个,酸酸甜甜的还带着一点酒味。
父亲说可以再放放,说不定就出一罐杏子酒呢。我强烈抗议,然后一下午吃完了一大罐,下午饭都没吃,牙齿一碰就难受。
带着点酒味的腌杏子才是极品呀。
但是高中以后就再没吃到了,母亲说那个品种太酸了,没有人买,也就没有人卖了。
今年我在港城没等到雪,离开的时候去海边转了一圈,海水是灰蒙蒙的,天也是灰蒙蒙的,和我小时候看的照片不太一样。
在梁州住了两天,去老街喝了一杯奶茶,卖奶茶的爷爷从我小学的时候就在那里了,有一年情人节我去卖玫瑰花,最后一朵卖不出去了,他用一杯玫瑰味的奶茶和我换了。
小杯原味珍珠奶茶还是两元一杯,我问他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涨价,他应该是认不得我了,说要是愿意多给也行,我这杯就收我五元好了。
最后他还是只收了两元,其实我觉得他收五元也没关系,我买过二十一杯的奶茶也没他做的好喝。
真的,不添加任何感情因素,他做的奶茶真的特别好喝。
今年全家在长安过年,我在梁州住了几天见了朋友就走了,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梁州过年,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也安慰自己,梁州没有暖气,长安是有的。
结果来了长安这几天意外的冷,亲戚家的暖气也比不上港城宿舍,屋里也就勉强维持一个能住人的温度而已。
年过完了,半夜我躲在被子里写东西,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我想着在情人节之前写点什么出来。
窗外的灯光斑驳起来,我一转头,窗外已经是鹅毛大雪。
我已经不会像从前那样看见雪就很兴奋了,但是这场雪多多少少也减轻了我的抱怨。
长安有雪。
我姑且原谅她这几日的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