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夏夜,沈峰在笑。
因为他爬上屋顶,看见燕儿姐姐早已在上面,燕儿姐姐正凝神看着他,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仿佛装满了少女的心事,少女深如海,美如画,她忽然道:“最近我养刀伤的日子里,你变化好多。”
沈峰笑道:“是不是我变得英俊潇洒了很多?”
燕儿咯咯笑道:“去你的,小屁孩!”
沈峰佯装正色道:“我已不是小屁孩,我已十四岁了!你看我胡子都有了,你信不信,不信你摸摸看,最少也算是大屁孩了!”
燕儿伸出手细细摩挲着他下巴上和嘴唇上青涩扎手的胡渣,顿时觉得这峰儿和临安龙胜镖局时的单纯的小毛孩子要成熟太多,已成了一个可承受大局的主人。
他当然成熟太多,他早被奸师‘奇门三杰’赵刘马与金将引述可陷害入死牢,受尽苦难,几度欲死,好在遇到恩师沃错了沃师父,否则必死监狱中,出行到庐州时,又遇偶到铁猴帮牛氏双雄和‘无忧剑’丁咛被暗杀等风波,金兵屠城,送别完颜公主,他都淡然置之。
燕儿看着眼前之人虽然还未完全成熟,但是其心智已然比一个成年人还要成熟得多,因为没有一个成年人能经受住如此繁重的劫难,在这屋顶之上的沈峰才不是什么少主,不是什么三军统帅,不是什么义军领袖名门之后,他只是他自己,他只是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少年罢了,他唯一可以在燕儿姐姐面前卸下所有防备,靠在其香肩上安心地睡着,打着呼噜,时不时说着呓语。
燕儿看看月亮繁星,看看肩膀上沈峰,忖道:“若是一辈子就这样过去该多好,不用管着中原武林的恩恩怨怨,什么宋金什么铁猴帮丐帮,什么庐州荆湘,什么死牢镖局,又是什么心法功夫,都是狗屁!咱就是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当个普通人,那么重的担子,无论是谁都承受不住,何况是个少年!”
翌日,沈峰终于展个懒腰,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女孩的闺房,看来看去才看到燕儿的几件贴身衣物,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睡在燕儿姐姐的房间里。
清晨,盛夏。
知了狂鸣,青蛙嘶吼,云雀叽喳,绿树成荫,微风习习,不解少年心。
燕儿姐姐洗完澡换上清爽的贴身衣物,显得身材凹凸有致,脸颊白皙有光。
两人面面相觑,居然都有些不好意思。
沈峰款款道:“好!”
燕儿红着脸道:“什么好?”
沈峰立马道:“你好!”
燕儿咯咯笑,脸上的红晕愈加粉红,轻声道:“我好?我哪里好?”
沈峰微笑道:“哪里都好,特别是身材有料!”
燕儿心中一荡,双颊绯红道:“去你的,你这小鬼头!”正是‘少年少女青春意,盛夏微风女儿心。’
忽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是沈难沈二叔:“峰儿,你在这儿吗?有件紧急军情禀报!峰儿……”沈峰一听得紧急军情,连忙整理好衣物,径直开门便走了出去,沈难斜睨一样里屋道:“我的领袖峰儿,我这二叔没有耽误你什么事吧?”沈峰一愣,瞬间领悟,双颊微红道:“二叔你说什么呢?有事快说正事!”
沈难这才缓缓道:“庐州府尹熊天开熊大人,要你参加三州议政,打算合并兵力让你做三军统帅!”
沈峰心中一喜道:“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沈难愁眉不展道:“是啊,只是……”
沈峰问道:“除了庐州还有哪几个州?”
沈难颇有难色道:“荆湘,襄阳!现在这两个州归鲁王赵铎管辖,这……”
沈峰顿道:“这……这两个州都是咱起义军打下的,是咱鲜血换来的,这鲁王赵铎真会吃现成的。”
沈难反而笑道:“这杜充也不是吃岳爷爷现成的,现在落得千古骂名,这倒不必怕。”
一把沈峰比作岳爷爷,沈峰登时心花怒放,其略一迟疑,走至营帐,道:“好,我去,我肯定要去!不去不行!”
沈难急忙阻拦道:“我当然知道你一定要去!但是我必须要像当年辅佐平大哥一样,我也要必须陪你去庐州!”
沈峰急呼道:“不,你是咱们沈家的大英雄,也是唯一能替代我指挥三军的大统帅,狗师父,小宋,智扬长老,牛氏双雄,他们都不能去,就让老汪和小胡子陪我去。”
沈难急忙道:“那怎么行,他们二人都不会武功,怎么保护你?”
沈峰正色道:“论武功我已是睥睨江湖无人可敌,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我带的人会不会武功,我只能把良马留下,把这二人带走,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也不能中了金狗的调虎离山之计。”
沈难自知贤侄所言非虚,是舍己为人将损失风险降到最低,就没在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峰儿其实骨子里和平老大一样,只要认定了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也就心中虽有忧虑,却也没有横加阻拦。
庐州城。
枣溜马长嘶。城门洞开,缓缓走出二人,一人蟒袍金冠,身材臃肿,口吐粗言秽语,三两句就是‘妈的妈的操你姥姥’,另一人孝衣未褪,正气凛然,两人并肩走,出了城门,正是鲁王赵铎和庐州府尹熊天开。
沈峰一执马辔,一人一骑,单剑赴会。鲁王赵铎看着沈峰,忙拱手施礼道:“沈少侠英雄赤胆,小小年纪就效仿岳鹏举攻伐北方,在下正是佩服佩服!”
沈峰斜瞧一眼道:“王爷折煞小人了,得了,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知道你闺女赵四郡主被强嫁金国,你有些气不过!我知道,你若是落井下石我也不怪你,因为未未妹妹的事就是咱沈峰的事。”
赵铎脸色忽变道:“沈少侠真是冤枉啊,熊大人,这沈少侠冤枉我,你端的管还是不管?”
熊天开笑道:“沈少侠的事,老夫可不敢管呢!管了,只怕千万北方宋民要吃我熊天开的肉,喝我熊天开的血呢!”
赵铎不禁笑道:“小女顽劣,误杀你父,还请沈峰公子多多以大局为重!莫再纠缠不清。”
沈峰急喝道:“我杀了你爸爸,还叫你别再纠缠,你会认吗?”说着登时目眦尽裂,难以压抑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