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顶着爱这个词,其实干尽了人间丑事。
——廖一梅
大年初三。东北的街上并不十分车水马龙,只有分不清方位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昭示着尚未散去余热的春节的热闹。
所有紧闭的房门里、炕头上,摆着类似的酒桌宴席,有着本质相同的拜年串门的各路亲戚。
无论你是在深圳叱咤风云的David,还是在北京职业靓丽的Nancy,都逃不过每年年终岁末时的降维打击——回家过年,别格格不入的扎眼。
以“抗冻”为穿搭刚需,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基本起床法则,被加班、脱发、穷这三座大山困扰的90后再次喜提他们至今不想面对却又无法忽视的第四座大山——过年。
七大姑八大姨的“关心”来势汹汹,你根本没见过的二姨姥的三姑娘的小表妹吱哇乱叫等着你发红包,无论和对方关系亲疏、交情深浅如何,你都得摆出笑脸、热情问好、主动寒暄,以证明“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有能力好好拜年了。
于是在走亲戚期间,地球上的“社恐”一族成员数量极易攀升并十分容易爆表。
张可久在《人月圆·山中书事》中这样写道: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意思是山里有什么事呢?每天做的都是用松花酿酒,用春水煎茶的意趣消遣啊。如今读来,想到的唯有“小山散曲家落笔的时候定不是在过年啊”。
毕竟, 当一个人被流于表面的寒暄与千篇一律的客套包围,无论是问候者还是被问候者,都会略略感到身心俱疲或尴尬难堪。
平常在微博上高喊着“大道宽容、理解万岁”的弄潮儿们却要在春节黄金周和秉持单一理念的亲戚们觥筹交错,像极了舌战群儒的记者问答会,又像是大型的理念屠宰场,在“大过年的”这句让人有哭有笑的命题下,吐出一句句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熟练又如此冰冷的客套话。
网上有很多网友吐槽,说“中国式的新年”大多是“给人添堵&看你笑话&让人下不来台”,而不是真正地传达庆贺新年的喜悦。虽说不能把所有家庭一棒子打死,但不可否认,越来越独立自主的理念让新一代逐渐厌恶着虚与委蛇的置换红包式拜年。
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里写道:
大多数人所成为的并非是他们想成为的人,而是不得不成为的人。
而当这些“成为了自己不得不成为的人”变成了某个新时代儿女的远近亲戚时,也许只有过年,才能让他们把肚子内的酸涩苦水对着还有希望的年轻人念上一念。
所以,我们怕的也不是过年,而是在过年的这个假期中,我们要应付无休无止的盘问,以及一切没有意义又无聊的谈话交际。我们害怕的是个人边界被侵犯,以及自我思想的乏味。
当然,我们没有必要也没有权利统一所有人的“过年观”——但是社会在变化,春节年味“变淡”的趋势已经不可逆转。
等90后走到中年,他们所诉求的纯粹的过年方式或许会成为主流,同时,也会有有新一届孩子酝酿着他们的变化。或许以后,过年变得越来越像平时的某一天,也是有可能的。唯一能够保留的习俗,可能就是年轻人陪在父母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