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个傍晚,俞平伯和朱自清同游秦淮河,以《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为共同的题目,各作散文一篇,以风格不同,各有千秋而传世,成为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段佳话。
今天,在这个月色初上的秋日,我再次拜读了两位文坛大家的同题散文,感到收获颇多,也颇得一些心会,就此暂将愚见略述一二。
现实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因而文学作品的题材必将多样化。但是,即使是同样的题材,由于作家气度和风格的不同,也会使同一题材的作品展现出迥异的风貌。
一样的灯彩月影,一样的歌吹泛舟,俞平伯的散文显得深厚、成熟、冷静、空灵、朦胧,带着些许的哲思耐人慢慢咀嚼;朱自清的散文显得轻丽、热烈、明艳,用朴素却又精致的笔法带人畅游其中。
清王国维《人间词话》里有一句话说的尤其好,“有造境,有写境,此‘理想’与‘写实’二派之所由分”。俞平伯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用一股哲思营造了一种耐人寻味的哲学氛围,因此可称他的散文为“有造境”,而他则是理想家;朱自清的散文向来以写景和刻画而著称,这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也是,可以说他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写实家”,因此他的散文也就有高超的“写境”。
“有造境”与“有写境”、“理想家”与“写实家”两者究竟孰优孰劣,我们难下定论,只能说二者各有千秋。但就我个人心性爱好而言,我倒是更喜欢俞平伯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文以明道。好的文章应当能引发人的思考,留给读者“绕梁三日而不绝”的后味。就像俞平伯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读罢掩卷,仿佛读懂了许多,又仿佛一切都那么模糊,好像什么都不曾懂得。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天三万顷,著我扁舟一页。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就如张孝祥的这首词一样,俞平伯也做到了让读者有“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感觉。好的文学作品和优秀的作家都应当具备这种能力。“归途的感觉,这一个黄昏里,心和境的交萦互染,其繁密殊超我们的言说。主心主物的哲思,依我外行人看,是在把事情说得太嫌简单,太嫌容易,太嫌分明了。实有的只是浑然之感。……”
当然,品读文学作品,不能单靠从文字来的心领神会,还要考虑作者的创作背景。一九一九年五四新文化运动爆发了,时隔四年后的一九二三年,广大的知识分子不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俞平伯和朱自清也是。对于国家、对于民族、甚至对于自己,他们都很迷惘,这也许就是他们的散文中透着深沉忧愁和怅惘的原因了吧。
其实,读完这两篇散文,感觉和体悟到的还远不止这些。只是,至于说到那“当时之感”,它早已随“当时的我”而去,无所存在。
总之,就这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和我个人感悟而言,朱自清长于写景,甚或用文字绘景。而俞平伯则长于明道,给人沉思。
�_Y�s���j��?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