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 念 姥 姥
今天中元节,泡上一杯茉莉花茶,姥姥生前喜欢的味道,怀念天堂里的姥姥。
姥姥,我小时候最亲的人。妈妈上班顾不了我,两岁我就到了那个小村子,那个有姥姥、姥爷和五个姨的地方,一个不富裕却干净、详和的家,直到念小学,我才回到母亲身边。 小学五个年头,我都不肯认自己的新家,身在曹营心在汉,每到周六就迫不及待的跑回那个小村庄,睡上那个小土炕,姥姥家才是我的家。
姥姥出身大户人家,识得一些字,干净得体。因为出身不好,嫁给大她七岁的姥爷。姥爷家里穷,但他们很恩爱,生了六个女儿,个个漂亮懂事。姥爷从来没有抱怨过家里全是女娃。我从小就是那种特别爱哭的孩子,而且哭起来不睁眼睛还不容易哄好的那种,姥姥不舍的让我哭,喂猪都把我夹在怀里,哄着我。每天早上,我赖在那个小土炕上,等姥姥给我端来一碗红糖水和一个煮鸡蛋,吃下肚,才肯下床。那个年代、那个家庭,这已经是很奢侈的营养品了。
姥姥性情和善,母亲姐妹六人从小到大她都没舍得打一下,邻居们都说,家里那么多孩子却从来没有吵闹声。村子里打成一窝蜂的家庭也是常有的。我是有幸挨过姥姥一次打的孩子,仅有一次。小时候去玩伴小妮家,她家正在吃午饭,庄户人家很少有机会吃鱼,那天她家吃鲅鱼,因为没有盘子,她妈妈就把一块块鲅鱼盛出来,直接放在桌子上,每个孩子面前一块。因为只有一块,孩子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一圈一圈剥着吃,每次只送一丝丝鱼肉放进嘴里那种,特别美味、特别不舍得吃的样子。我是个馋猫,没见过这种吃法,哪禁得住这般享受美食的诱惑,站那儿像个傻帽似的挪不动腿,姥姥喊我吃饭,我佯装听不见。
后来,姥姥去她家找我,我很不情愿的跟着回家,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直接趴在地上不走了。那时候,姥姥的家规里有一条“不准看食要食”(不准在别人家看吃饭,更不许要人家的食物)。看食这一条是犯下了,赖在那儿不走,要食嫌疑也很大,趴在地上更是不象话,姥姥手里正好拿着搂草的耙子,顺手就用耙子在我屁股上打了一下,我立马爬起来,乖乖的跟着回家。挨姥姥一次打,是我母亲和姨们都没有享受过的“殊荣”,我是唯一一个。长大以后,姥姥还念念不忘,说打过我一次。现在想起来,挨打都是甜的!从小到大,姥姥给了我很多的爱和耐心,这份爱陪着着我走了整整四十三年。
最后一次去看姥姥,93岁的她有些老年痴呆了,腰也直不起来了。初秋就找出棉衣来穿,来回的数她包袱里的钱。见到我还是很高兴,说还认得我。她从床头找出五六个山栗子,让我带给孩子。我那可亲可爱的姥姥啊,老的都痴呆了还忘不了爱着晚辈们!扶她下床,慢慢的从卧室走到客厅,她很放心的把手交给我,一步步走到沙发坐下来。因为刚起床,她的白发有些乱,我找来梳子,认真的帮她梳理,别上发卡,精神了很多,我很爱姥姥的白头发,满头整齐的纯白的头发!
梳理完毕,我为姥姥泡上一壶她喜欢的茉莉花茶,清淡的茉莉香与清幽的绿茶香,飘满小屋,沁人心脾,祖孙对饮,闲话家常。
转眼间,姥姥离开我已三年多,无数次的想念她,有时会想出眼泪来。这三年多,我是个遭遇诸多挫折的人,生活、工作、家庭的各种难题接踵而至,一波又一波的考验,一榔头又一榔头的打击。很多时候,甚至不知道该要怎样走下去。但我知道,再怎么难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
藏区有句老话:你得有足够大的福报,才会挨上师一顿打。大部分人弱不禁风,上师只能对他们笑脸相迎。你得有足够大的福报,才会在壮年遭一场大难。这是清零,清零才能让一个人彻底反思,脱胎换骨。我也算是个在中年挨了上师一顿打的人。我相信,上师在打我的同时,也会帮我架构起一套更具生命力的性格和思维系统,要对暴露出的所有盲点做出修复。
姥姥也算是打过我一次的人。她帮孩子们架构的是强大无私的亲情团队和源源不断的亲情暖流,是所有晚辈们的福报。她的孩子们,孩子的孩子们,在我深陷困境的时候都伸出了温暖有力的双手!姨妈和姨父拿我当亲孩子,因为母亲年龄大、身子骨也不硬朗,很多难事、苦事都是姨妈和姨父们帮忙解决,不仅有强大的精神支持还有无私的物质帮助。让孩子们能够积极面对、勇敢前行。
姥姥走了,爱还在,那个抱团儿战胜困难的大家庭还在,茉莉花茶的香味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