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本家群中跟立群老师(同时也是本家叔辈)聊天,无意中说起了他的父亲邓必旺先生。
近些年来我的记忆力有明显下降迹象,所以总想把以前的一些事情记录下来,虽说不上有多大的用处,至少可以备忘或让子孙后辈们了解。
先生是我的启蒙老师,加上立群老师的督促,于是我想借这个机会把他的事情记下来,毕竟他是给我开启知识大门的重要老师之一,这个作为记录的文本也算是纪念他吧。
先生不仅是我的老师、本家爷爷,也是我父亲的老师,小时父母亲也常说起他,所以打小我对先生就敬重有加。虽然我与先生之间的交集不多,时间上似乎还不到一年,而且离现在都近40年了,但我对他的音容笑貌依然还是有个轮廓。
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六十大几的老人了。经常戴着一个深色帽子,穿着也极其普通,以深蓝色调为主;个头不高,估计也就一米六出头样子吧,与那种高大伟岸、风流倜傥绝然不同;走路节奏慢,总是不温不火,而且很轻。对孩子们和蔼可亲、对人讲话慢条斯里、讲课稳重有耐心。这是我对他的综合印象,可以说一点水分也没有。
毕竟40年时间有些久远,且细节有些多,在这里我就说其中几个场景吧。
第一个要说的是“升级”的事。那时候我已经七岁了,但家人因为大意没有及时给我报名入学,结果去学校时才发现晚了,还好那时类似我这情况或不够入学资质的孩子有一大帮,于是学校就办了一个“幼儿班”,顺理成章地我就进了这个班。但学校对这个班不大待见,有点类似现在托管、学前的意思。作为孩子我也感觉到了被歧视,但母亲嘱咐我还是要好好学。
开学后不久的一天,放学前先生布置一道作业:让大家在作业本上老师红笔写的各人名字(空心字)用铅笔重新涂一遍,做完才能回家。有那么两三个人很快就做完了,我也在其中,但多数人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弄完的,而且有个女生竟然直接把名字周围一大片区域全涂黑了。
先生言出必行,让我们几人先回了家,其它的人则是完成一个,检查一个,再放走。
后来没几天,因为我多次在课堂上的良好表现,先生把我跟聂姓同学领到正常班,并郑重其事地告诉那个正在上课的老师说:“这两个孩子非常不错,完全可以上一年级”。先生的话不不亚于圣旨,我当时觉得非常自豪。从此以后,我那种被歧视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感谢先生给我主持了公道,让我懂得了有付出有表现就会有恰当的回馈,也让我在学习上步入了一个新阶段,在接下来几年的学习中信心百倍。
第二个要说的是讲《西游记》的事。当时好象"幼儿班"与另一个班都是先生来负责语文科教学,在多数情况下都是照着课本上知识来学习的,但有时(如周六或上课乏味)会给我们讲讲故事。到现在我还能记得先生讲的是《西游记-尸魔三戏唐三藏》那段,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故事。他坐在讲台上,一只脚蹋着第一排的课桌,另一只脚悬着,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仿佛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节奏也把握得正是火候,让人置身于神话故事环境中,说听者身临其境一点也不夸张。我们听着听着就吓得缩成了一团,似乎自己就是神话故事中的一员,但还是瞪着明亮的眼睛、竖着耳朵听下去,生怕漏掉了一个字,所以印象之深以至于我能把他的话几乎一字不落地全部复述给家人听。母亲及家人当时对我的复述非常意外,直到多年以后,母亲常说起这段故事,也常用这段故事来勉励我,尤其是遭遇人生困惑之时。
其实要不是先生讲得好、讲得用心,我又哪能掌握得这么好呢?感谢先生春风化雨般的教诲,让我感觉到了获得知识的快乐,也让我学会了一种和谐美妙的表达方式,当我长大后,不管是作为教师还是作为其它讲解人的角色,我都会不自觉地在沿用这种表达方式。
第三个要说的是练写字,那时节生活水平低,物质匮乏,纸和笔都是很难得的物品,为了节省,练写字都是全班学生一起对着黑板,跟着老师一起按笔顺念,同时用手指在空中写下来,先生则有节奏地喊着横竖撇捺折。写到这里,先生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似乎在耳朵边响起。
这个办法我是从那时才知道的,但是不是先生的发明则不得而知,先生还告诉我们:也可以在睡觉前躺在床上回忆当天学过的字,按上面的办法练习。当母亲看到我睡觉前在床上手舞足蹈、念念有词时,觉得很奇怪,我就告诉她是先生教的,她就说先生真有办法,既能练字,还能锻炼身体!
事实上,这个习惯一直很有益于我,当然已经不再是练字了。在学生时代,睡觉前经常把每天学习的内容温习一遍,这对我的学习相当有帮助;在毕业参加工作后,睡觉前我也经常把每天做过的事情象回放电影一样过一遍,想想哪干得好,哪干得不好,下一步又该怎么办?所以说我要感谢先生给了我一个良好的习惯,让我终生受益。
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先生只是一名普通的教师,而对我来说则是有相当的影响,尤其是品格的形成,甚至还间接地影响我周围的人。可以说在我的心中,先生是高大伟岸的。
现在虽说先生不在了,但希望后辈们能够传承他那优秀的品质。
学生dzyong 20190919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