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青和萍在微信聊天,聊了很多,我没顾得上去听,今天去听,听到青说了这么一段话:“我上次听树说的一句话,我一直也在想,她说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听李健的歌什么的,她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好的人这么美好的事物,就觉得很治愈。我在想,我对这世界感到美好的是什么呢?”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昨晚,在一家私菜坊喝酒,席间大家笑语融融,推杯换盏,当杯子碰在一起时,我知道,这和我家在流水线前日日枯坐12小时的女工没什么区别,大家都是在讨生活。拼尽全力,只不过是个活在庸常生活中的俗人,而李健说:“你不去讨好生活,生活会来讨好你的。”李健活成了我们闪亮的梦想。
演唱会开始,李健笑言:“又到了一个笑傲江湖的时刻……”两万人的体育场内,荧光闪闪目光灼灼,炽热的呼吸,激动的呼喊汇聚到中心,点亮了这个璀璨的舞台,而舞台中心这位琥珀般沉静温润的男子,就是我们梦想的融合体,他散发的光芒,就是“关于爱情、关于文学、关于穿越世界旅行的”光芒。听友说:“世上有三行醉美的情诗,那就是———作词 李健 作曲 李健 演唱 李健。”要写出这三行情诗,除了天赋,他做出了何等决绝的取舍,何等坚实的努力呀!
李健,出生于1974年,一名亲切的同龄人,他在访谈中频频提到93年,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有共鸣的年份。93年,他保送进了清华,有机会见识各种各样天赋秉异的高人,命运在他面前展开了宽阔斑斓而又不乏险峻的画卷。93年,我分到了一个荒草没膝的祠堂小学。陪我去报到的人落泪了,而我却意识不到,在未来的十几二十年,无论我怎么努力,都终将被困在这个黯淡逼仄的角落里。回头再看93年这个节点,我的泪意浮上来了。20岁,多么生机盎然的年龄,我却和7个颓败灰暗暮霭沉沉的中老年人呆在一起。落座办公桌,抬头是个硕大的黄蜂窝,下雨了,水帘洞一般的教室里坐着21个胆怯而无知的孩子,同样胆怯而无知的我在他们中间打转,鞋跟戳进泥泞的地面,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而原本,我也有可能像李健一样,在大学校园徜徉,在梧桐掩映的校园林荫道上伴着车铃随风而过,在明亮宽阔的大教室听教授侃侃而谈。98年李健毕业了,进了广电总局工作,98年我结婚了,我以为没得选择了,我只能顺从命运的安排。可24岁啊,还足够年轻,一切改变还来得及。李健说,“由于长时间在底层工作而丧失了向上流动的可能,其中原因可能非常复杂,主观、客观都有。比如,我刚刚工作那几年,很多时候在做些杂事,接人,打水,打印材料,还有打发时间,这些工作和我的专业毫无关系,而我的专业水平也越来越不专业了,这些毫无成就感的工作常常会给我带来沮丧感,时间久了,我又开始习惯了这种沮丧感。”2001年,28岁的李健就勇敢地跳出了沮丧,他放弃了广电总局的金饭碗,走向未知的舞台。而27岁的我已经在沮丧中束手就范。时隔一年,李健为了坚持自己的音乐梦想,又离开了彼时红遍大街小巷的水木年华组合,决绝地放弃名利和光环,沉潜进自己的梦想,面对不可知的未来,他倾听内心的声音,勇敢而专注地前行。而我,始终是患得患失的。李健让我明白,我缺乏的不仅仅是见识和眼界,更是勇气和坚毅。如今,站在中年的门槛上,我也可以聊以自慰。李健用20年的时间创作了歌曲,他的歌声安抚和温暖了世间起起伏伏的心灵,这很有意义。而我,20年间也并非一事无成,我养育了一个孩子,尽管这个作品并非臻品,但至少是独一无二的,开启并引领陪伴一个生命开始这趟世间之旅,更有非同一般的意义,所以我和李健一样,都是有所成就的吧。
站在个体生命体验的角度,在人生的下半场,我想李健不必再有更多作品,我希望他能养育一个孩子,感受创造和陪伴一个生命成长的那种非同一般的意义。而我,希望自己能像当年离开水木年华时的李健一样,抖落凡尘的利害得失计较,去追寻失落的梦想,在阅读中去见识山长水阔的世界,去遇见一个如李健般澄澈自信、通透包容、温暖开阔的自我。
这样,我们的生命都将趋于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