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马面
马占甫和牛乐平刚参加工作，分配在同一个车间实习。马占甫爱画，牛乐平爱写，车间出黑板报，两人联手，次次都能在厂里拿到好名次。主任很高兴，开句玩笑说：咱车间有牛头马面，宣传就不发愁了。众人哈哈大笑，牛头马面自此就叫开了。
马占甫不生气，牛乐平也不生气。两人乐呵呵也相互戏称，你喊一声牛头，他喊一声马面，黑板报办得更加锦上添花。
光阴如箭，转眼二十余年。当年给他们起外号的车间主任早已退休。牛乐平仕途得意，荣升了经营厂长。马占甫则官运不佳，还趴在某科室当老科员。牛厂长日理万机，公务繁忙。马占甫也终日劳碌，为工厂出力流汗。两人难得见面。偶尔相遇，牛厂长依旧远远地喊他：马面，又忙什么哩？马占甫就回他：哪有你忙啊！两人谁也不恼。后来的年轻人，称马占甫为马师傅，称牛乐平为牛厂长。两人的外号只能私下里当笑话传。
一日，外单位来人，牛厂长做东请客。科长有事，便委托马占甫全权代理前去陪客。牛厂长拉过马占甫说：老马，你坐我旁边吧。马占甫想：科长不在，这里陪客的就我年纪大些。也就没推辞，在牛厂长旁边坐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牛厂长一拍马占甫肩膀说：老马，你代表你们科长和客人猜几枚。马占甫说：在座的都是兵，只你一个是领导，应该领导先来嘛。牛厂长笑一笑说：我酒量不行，还是老马你来。
官儿当大了，酒量反而下降了，客人不知道你，这帮小年轻不知道你，我马面可知道你牛头酒量，相当年你没有半斤一斤酒算喝酒吗？马占甫说起两人往事，来了兴致，把牛头马面的来历从头到尾讲了。
牛厂长微笑着听，客人微笑着听，科里的同事微笑着听。
次日上班，科长把马占甫叫到办公室，一脸严肃地问：马占甫，昨晚你酒桌上喊牛厂长牛头了？马占甫说：是啊，怎么了？
你怎么不分场合当着客人的面喊厂长外号？你有没有考虑到厂长的形象问题……
马占甫从科长办公室出来时，脸皮青青的，没有丝血色。
现在，马占甫再见到牛乐平就称呼：牛厂长。牛乐平却依旧远远地就喊：马面，又忙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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