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超越人类的新冠病毒袭击下,世界最高傲的奢侈品牌,这个春天都像落入凡间的燕子。天上人间的LVMH、香奈儿转而生产洗手液及口罩;飘于云端的爱马仕、劳力士、百达翡丽也史无前例地暂时关闭了法国和瑞士的生产作坊。
全球奢侈品帝国度过了一个最寂静的春天,却陷入寒冬。
今年5月管理咨询公司贝恩咨询(Bain & Company)发表报告显示,疫情下全球消费需求萎缩,预计今年Q2全球奢侈品销售将下跌60%,全年则由去年全球总销售的2,810亿欧元下跌至今年的1,800至2,200亿欧元。
同月,管理咨询公司麦肯锡公司(McKinsey & Co)预期,今年全球奢侈品销售同比下滑35%至39%,若奢侈品门市关闭两个月以上,则产业约80%的上市公司将面临严重财政压力。
早在3月,波士顿咨询公司(Boston Consulting Group,简称BCG)伙同意大利奢侈品协会Fondazione Altagamma和投资管理公司伯恩斯坦(AB Bernstein)进行的研究报告指出,全球奢侈品因疫情蒙受损失将高达4,500至6,000亿美元,这是奢侈品市场历来受到最严重挫伤的一年。
多位国际奢侈品牌CEO,谈及疫情下的应对方法,大多数表示难以预料疫情持续多久,现时难以计算生意下滑的数字!
在全球大多数国家实施锁国、封城、宵禁、隔离及限聚令等一系列抗疫行动下,受影响最大的包括世界两大钟表珠宝展“钟表与奇迹”(Watches & Wonders Geneva)及“巴塞尔世界钟表珠宝博览会”(Baselworld)先后取消;全球四大时装名都巴黎、米兰、纽约、伦敦的传统时装周都停办,部份品牌移师在线展;电子产品及高级汽车也出现停产及无法付运的情况;BCG预计皮具及鞋类跌幅约为30%至40%,服装及珠宝受到更大冲击,跌幅达35%至45%,至于钟表所受到的大衰退更为严重,跌幅将高达40%至50%。
5月7日,美国高级连锁百货公司尼曼玛戈(Neiman Marcus Group)申请破产保护,成为第一家受疫情影响而倒下的百货业巨擘;一周后,另一间拥有一百一十八年历史的潘尼百货公司(J.C. Penney Co Inc.)走上同一条路;在香港,历史悠久的高级时装店Joyce于4月底正式退市,与此同时,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红极一时的Esprit亦宣布除中国大陆市场外,56家全球商店全线关闭。
然而,世界奢侈品市场的复苏,很大程度依赖中国人购买力的复苏。
一直以来,中国奢侈品市场往往在第一季度销售创下最佳业绩,主要是因为新春期间是中国人送礼的月份,以往单就春节送礼的奢侈品销售就高达1,600亿美元。然而,今年整个春节人们都待在家中,遑论送礼与收礼了,这段期间的销售可以说完全停滞下来。
贝恩咨询去年底发布的报告显示,中国大陆现时已占全球奢侈品消费份额35%,成为第二大市场(第一大奢侈品市场仍为美国),中国在2019年增长达26%,为全球奢侈品市场增长率贡献了九成之多,可以说是奢侈品消费的火车头。
奢侈品专家、LVMH北美前董事长宝琳.布朗(Pauline Brown)在2月接受雅虎财经访问时已谈到,疫情对全球奢侈品市场将是一场“灾难”:“奢侈品的问题在于,若然你在新推出的季度没有机会购买它,你不会在下一季度购买多一倍,品牌不会重新赚回上一季度的损失。”
这样说来,世界奢侈品市场今年第一季度已推出的时装、年初推出的皮具,已变成明日黄花,也不会再买奢侈品如名表、珠宝与跑车,作为补送新春没有送出的礼物,那些已损失的奢侈品消费数字,已经无法弥补回来了!
我们看见各大品牌纷纷降尊降贵转为生产抗疫物资,借公益兼慈善行动来提升品牌形象,如LVMH集团将旗下三家香水及化妆品工厂改为生产消毒洗手液;意大利的Giorgio Armani以本国工厂生产一次性医用防护服,Dolce & Gabbana则捐款予大学的病毒研究机构;美国休闲服品牌Ralph Lauren也转向生产口罩;在名车界,劳斯莱斯厂及Telsa均表示可协助政府生产医学呼吸机。
市场上的奢侈品逐渐出现了转型,在焦虑时代下人们口味偏向低调奢华,更注重如何有价值地花费自己的时间与金钱,像制服式时装变成了更受欢迎的主题,简洁、恒久、断舍离等元素已渗透到奢华市场中。
人们在健康追求与奢华追求之中寻觅一种平衡,例如将精神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如心灵的修炼与精神的冥想等,体验性消费与奢侈品背后的故事变得更为重要。
疫情将令奢侈品行业作出重大变革,一些新品牌有机会从危机中脱颖而出,从疫情日子里汲取的教训,推动奢侈品行业未来的发展,以及往后的可持续发展。
一些经典品牌也在工厂暂停的日子,重新思考本身手工艺与承传的价值,藉此重塑奢侈品行业在人们心目中的新时代形象。
斯沃琪(Swatch)集团4月举办了一场关注疫情的在线记者会,以90只玩具熊象征采访的记者,集团CEO尼克.海耶克(Nick Hayek)依然乐观地说:“疫情是暂时性的,集团的战略不会改变,斯沃琪集团无法摆脱冠状病毒的负面影响,今年2、3月的销售量已大幅度下滑,集团已关闭很多门市店及暂时停止生产线。这次危机将迫使我们改变习惯,那未必是坏事,因为疫情让我们放慢脚步,从不同角度看事情,像我们懂得面对90只玩具熊开记者会。”
最终,这些参与在线记者会的玩具熊,被捐予在奥比斯眼科飞行医院动手术的儿童。
热爱时装的人们,每年的2/3月及8/9月总会金睛火眼留意四大名都(巴黎、米兰、纽约、伦敦)的秋冬及春夏时装周,今年意大利首先爆发严重疫情,为防群聚感染,Giorgio Armani决定将2020秋冬大秀改为网络直播,现场只有模特儿行走,没有观众;而在巴黎,从未公开直播时装大秀的殿堂级品牌Chanel亦首度推出现场直播。
原本应该是名模、明星、名人彼此争艳的名利场,却变成了一张张戴着口罩、难以辨别漂亮与否的面孔。伦敦时装周因为出入境限制,现场少了中国买家的面孔,来自中国的原料及制成品亦未能送达,而且部份设计师更无法如期展出作品,而上海、首尔和东京的时装周也相继停办。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对外关系官宣布:原定于5月4日举行的时尚界重要聚会Met Gala正式取消。
时装品牌首季春夏时装皆损失惨重,Gucci手袋今年首季订货量锐减55%,LV则减少30%。美国投资银行杰富瑞(Jefferies Group LLC)的分析师预测,英国品牌Burberry会因此在第一季度损失约一亿英镑。意大利品牌Salvatore Ferragamo第一季度收入2.2亿欧元,较去年同期下跌30.6%,其高层表示:“疫情导致2、3月集团在亚洲、欧洲、美洲等全球各地市场情况逐步恶化。”另一个意国时装品牌Moncler第一季销售额同比大跌18%至3.1亿欧元,包括中国大陆在内的亚洲地区销售额更大跌22.5%至1.3亿欧元。
原定今年9月举行的巴黎2021春夏时装周,Saint Laurent、 Armani、 Valentino均已先行宣告退出,改作网络直播;原定于7月热起来的巴黎2021春夏男装周和2020秋冬高级定制时装(Haute Couture)周也喊停,前者改于线上发布;米兰时装周同样改在在线举行;至于即将到来伦敦2021春夏男装周,意大利国家时装商已表示,会提供在线平台,并分享视频、图片及访谈,以及举办在线研讨会、直播演讲等活动。
与此同时,英国时装协会宣布将伦敦时装周改为在线直播,并且男女时装周合并起来。长期以来,时装秀都是一场亲身直击与衣香鬓影的盛会,然而,网络直播令极度尊贵的时装大秀“进入”寻常百姓家!
Bally这个瑞士品牌以皮革鞋靴起家,从1851年创立至今已有169年历史,瑞士当地更有一座收藏百年历史产物的鞋类博物馆,近年品牌转型,形象年轻化,两年前推出全新限量版联乘系列Bally×Shok-1,将潮流涂鸦街头艺术融入百年经典中,实现了奢华工艺与街头艺术的完美结合。
Bally的CEO Nicolas Girotto,谈及奢华品牌如何迎抗这次疫情造成的冲击。Nicolas指出,全球健康危机对奢侈品行业造成毁灭性影响,品牌在亚洲的业务占比超过50%。自1月初以来,品牌一直应对疫情,当疫情蔓延到欧洲和美国,团队之间加强纪律和团结意识,共同迎接重大挑战。
“我们知道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护全体员工的健康和福祉,因此我们采用了全面而严格的安全措施。”Nicolas谈到由于九成的商店处于强制关闭状态,他们采取行动以降低成本,减慢生产速度,重新协调供需,并避免过多库存,减少资本开支。品牌也善用网络,达到最大限度的补助。他们看到中国的复苏,却又因欧洲而陷入另一个阶段。
Nicolas表示,这次危机挑战令他们加快网络转型的步伐,将新工具引入工作流程,例如今年下半年度的2021春夏系列将以网络时装展形式发布。
股票价格最能够反映全球奢侈品走势,在疫情爆发之前,奢侈品行业发展态势良好,根据股票经纪公司Equita的报告显示,平均股票市值是2021年预期盈利的24倍,然而,新冠病毒的出现,各大奢侈品指数出现暴跌,其中全球奢侈品指数(World Luxury Index(PR) EUR)今年以来下跌19.35%。
在个别公司方面,以今年2月份计算,Burberry的股价下跌了15.6%(相对于1月份,下同),中国消费者是品牌最重要的客户群之一,占近四成的销售额,疫情下却关闭了大陆64家门店,其中24家属临时关闭,集团也将原定于4月23日在上海秋冬时装周期间举行的时装秀推迟;Prada股价也下跌15.5%,集团也推迟原定于今年5月21日于日本举行的2021年度的度假系列大秀;Salvatore Ferragamo股价下跌了14.3%,已累积下滑33.4%,市值剩下21亿欧元,只为2015年巅峰时期的一半;Tod's则下跌了15%,集团已经是连续第四年销售下滑引致股价下跌,2019财年总销售额同比下跌2.6%至9.16亿欧元。
欧洲投资银行已发出预警,全球奢侈品销售额将在第一季度平均下降8%,其中被视为核心动力的中国市场将大跌40%。
英国著名内衣品牌Victoria's Secret宣告由于销售下跌37%,决定今年关闭全球250家专门店;Fendi则将整个亚太区采购部门遣散。
旗下品牌包括Gucci、Alexander McQueen、Balenciaga、Saint Laurent、Bottega Veneta等的开云集团(Kering)今年首3个月,整体收入较去年同期下跌15.4%,其中最赚钱的Gucci全球销售额下跌了22.4%,包括中国大陆在内的亚太市场跌幅更高达32%。
Valentino母公司卡塔尔投资基金Mayhoola于4月财政报告显示有近2,000万欧元的账面损失;Coach母公司Tapestry集团第三财季销售额同样下跌高达两位数字,净亏损6.77亿美元,核心品牌Coach销售额下跌20%。
谈到疫后如何拓展或重整大中华市场,Nicolas表示,大中华区是品牌收入最高的市场,拥有超过60家店铺的庞大零售网络,现时已确定所有店铺都重新开放,尽管速度很慢,但仍在逐步复苏中。目前的交易量几乎与去年相近,在线业务更表现强劲,达到双位数增长。品牌早于2019年在“天猫奢华展馆”开设网上销售平台,寄望可取得佳绩。品牌已聘请新伙伴推动数字化及宣传策略,以加强米兰与上海团队的合作。
Nicolas表示,“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进入大中华市场以来,品牌业务取得重大进展。我们持续看好前景,而且发展战略仍然坚定不移。5月于(杭州的)杭州大厦购物城及(上海的)八佰伴百货开设了新的零售店,未来将增加在天猫网上平台的投资,并会陆续推出独家活动及实时直播。2020年市场普遍认为旅游业发展将处于低水平,我们将聚焦于本地旅客的需求,例如吸纳到或在中国国内旅行的客户。”
世界最大的奢侈品集团LVMH旗下有多达70个奢华品牌,包括旗舰品牌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另外还有Dior、Fendi、Loewe、Celine等。今年第一季度营业额为106亿欧元,同比下跌15%;其集团CEO贝尔纳˙阿尔诺(Bernard Arnault)在此期间,身家损失高达300亿美元。
贝尔纳˙阿尔诺是世界排名第三大富豪(福布斯世界富豪排行榜),这位资产高达1,096亿美元的富豪早前接受访问时说,如果疫情持续三个月不会很可怕,“如果持续两年,那将是另一回事了。”
法国皮具品牌爱马仕也暂时关闭了各地店铺,以及旗下的42间工厂,高层更放弃了加薪及分红,在疫症期间,品牌并没有向政府拿取补贴,反而捐款超过2,000万欧元帮助法国抗疫。
爱马仕第一季度销售总额同比下跌7.7%至15.1亿欧元,表现比预期为佳,其经典的Birkin Bag(品牌上世纪八十年代为英国女星Jane Birkin专门设计的手袋款式)有着长长的等候名单,因此比起其他时尚品牌更能抵受严重的经济冲击,至今仍能保持稳定业绩。
随着各大拍卖场出现爱马仕的包包拍品,它已不只是奢侈品,而是值得入手、可保值、具增值潜力的投资产品。
有趣的是,4月11日广州爱马仕专门店重开之日,出现大量排队购物的人龙,其单日销售总额创下了大约1900万元的惊人数字。显然,消费者透过疯狂购买奢侈品来纾解多日待在家的压力。
面对销售寒冬,Bally如何在芸芸奢侈品牌中扭转乾坤?Nicolas表示:“创新和创新是公司拥有近一百七十年历史的特质,也是未来发展路线图不可或缺的一部份。品牌的未来取决于我们加快变革的决心,以及寻找独特和创新方案的能力。”
Nicolas又补充,公司将继续秉承重视工艺、追求质素的优良传统,未来将透过各式活动和有意义的计划(如山区保育计划Peak Outlook)加强这些支柱,对于巩固品牌在疫情后的市场地位至关重要。Bally的可持续发展路线图已找出关键目标,以推动供应链的创新,例如预计在2025年确保所有皮革可追溯农场产地。
Nicolas再三强调,Bally将继续把质量和工艺放在首位,创造出永恒的产品。品牌将继续调整和加强可持续性发展,并朝着疫后制订的目标努力。他相信疫后世界会出现更有趣的趋势,公司会进一步规划发展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