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男孩》之九 美好的回忆

小时候,高山可能觉得与父母的力量不对等,就避免顶撞父母,与父母争吵,做个乖娃娃,但求相安无事。可是现在,他再也不逃避矛盾。有时候,不论我们说什么,他都要固执地反驳,一句也不放过,甚至不惜用无礼的态度。

这种现象是突然发生的。他的这种状态,和他生理的变化相呼应。他与发育的危机短兵相接。他在变,几个月工夫,他几乎变成另一种性格。他的嗓音不再是童声,变得沙哑。他的性格,也变得像只好斗的小公鸡。他的沉默,已经不是一个想讨人喜欢的孩子式的有礼貌并带点儿虚假的沉默,而是让人觉得他是有敌意的,全身带刺的暗含玄机的沉默。有时他的一句无礼唐突的话,会让我突然委屈失语,双眼潮湿不知所措。以致于他的父亲出门在外,有时还会担心我们母子,会不会因为什么再争吵起来。他不在家,没人劝解可怎么办?

也许,他渴望独立的愿望,还没有形成一个属于自己的人格。任何跟我相像的地方,或许在他看来,就有一种被兼并的危险(因为我管他多一些,也更细致一些)。于是,为了捍卫自己,他故意要与我不同。有时,特别是他不高兴的时候,不论我说什么,干什么,他总是站在对立面。这种时刻,我便沉默,与他保持距离,给双方都冷静下来的空间。避免一时冲动,把亲子关系逼到悬崖上,再灰溜溜地自己找台阶退下来。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篇文章,对我的触动很大。那是刊登在《读者》杂志上的一篇小杂文:

有个男孩养了只小乌龟。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小男孩想让这只乌龟探出头来,用尽了他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却怎么也未能如愿。

他试着用手去拍它,用棍子去敲击它……但任凭他怎么拍、怎么敲,乌龟就是连动也不动,气得他整天噘着小嘴,显得很不开心。

后来,他的祖父看到了,笑了一笑,帮他把那只乌龟放到了一个暖炉的上面。过了一会儿,乌龟便因温暖而渐渐地把头、四肢和尾巴伸出了壳外。

男孩见此开心地笑了。于是,他的祖父对小男孩说:“当你想要让别人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去改变时,记住不要采取攻击的方式,而要给予他关怀和温暖,这样的方法往往更加有效。”

温暖地待人,你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惊喜结果。

对待孩子的教育,何尝不是如此。他无论怎么倔,怎么伤你的心,他总归还是你不谙世事的孩子。那句话说得好,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做家长的不能一味地指责孩子,而要多了解并理解他,还有必要读一些教育学和教育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其实在许多时候,他也做过很多感动你温暖你的事情。

记得在高山两三岁的时候,我带他回到我的父母家。大概因为什么事与母亲发生了争执,辩解的声音可能大了些,吓着了他。他便认为是母亲欺负我,从外面找了根棍子,上来就要打我的母亲。我们都被他那气嘟嘟的、天真的模样逗笑了,母亲也忘了生气,反过来笑哈哈地说:“你瞧瞧,谁抚养的就知道心疼谁。”

我听了母亲的话,一方面为孩子的壮举而感动,另一方面也感到惭愧,我还不如孩子呢,怎么能跟母亲争吵。就是已经成年的我,也仍然有与母亲顶嘴的时候,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就在前不久,有一次我洗完脚,不小心把脚抠破了,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惊叫了一声。他跑过来一看,是我的脚流血了,便像以前我吮吸他流血的手指一样,俯下身去,就要吮吸,我拦住了他。那一刻,我很感动,他居然不嫌弃那是臭脚丫子,他只顾要立刻救助母亲。可见他也是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啊。

现在,他可能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可以独立自主了,就不爱听父母婆婆妈妈地唠叨。对有些事情的认识看法,我们讲少了不行,讲多了他反感地说我们又给他上政治课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注意方式方法,由过去的单纯说教,变成交谈、沟通、探讨,潜移默化地影响和教育他。我们想让他树立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可讲起来很空洞,我们就在每年高考成绩出来后,抽空陪他到本市高中校门口看高考录取榜,而且常说我们身边所熟悉的人,考入名牌大学后的情况,并注意搜集报刊杂志上有关这方面内容的文章推荐给他看。这样,让他觉得这些人离自己很近,他们能行,自己也能行,通过努力将来考入重点甚至名牌大学并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说话就进入六月了,高考将要临近,我国广西某地却发生了洪涝灾害,其中有一位考生的父母,在这次灾害中双亡。听到这个消息,我情不自禁地为那个考生担忧,但愿不幸不会给他的高考,带来太大的负面影响。

中午,在饭桌上,我忍不住将这个消息告诉高山。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要是那个考生,就要想开些,天灾人祸,没有办法。他应该化悲痛为力量,考出好成绩,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他说得那么坚定,虽然双眼有些潮湿。我在吃惊之余,也感到欣慰,高山的确长大了,他已经具备面对挫折的勇气,我可能太把他当作孩子对待了。我摸了摸他的头说:“是啊,一个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有正视现实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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