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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庚寅,李克宁始发父澄之丧,杀行军司马马铉,墨缞出视事,增兵城门。刘玄佐出师屯境上以制之,且使告谕切至,克宁乃不敢袭位。
丁酉,以东都留守贾耽为义成节度使。克宁悉取府库之财夜出,军士从而剽之,比明殆尽。
淄青兵数千自行营归,过滑州,将佐皆曰:“李纳虽外奉朝命,内畜兼并之志,请馆其兵于城外。”
贾耽曰:“奈何与人邻道而野处其将士乎!”命馆于城中。耽时引百骑猎于纳境,纳闻之,大喜,服其度量,不敢犯也。
吐蕃游骑及好畤,乙巳,京城戒严,复遣左金吾将军张献甫屯咸阳。
民间传言上复欲出幸以避吐蕃,齐映见上言曰:“外间皆言陛下已理装,具糗粮,人情恟惧。夫大福不再,陛下奈何不与臣等熟计之?”因伏地流涕,上亦为之动容。
李晟遣其将王将骁勇三千伏于汧城,戒之曰:“虏过城下,勿击其首,首虽败,彼全军而至,汝弗能当也。不若俟前军已过,见五方旗,虎豹衣,乃其中军也,出其不意击之,必大捷。”
佖用其言,尚结赞败走,军士不识尚结赞,仅而获免。
尚结赞谓其徒曰:“唐之良将,李晟、马燧、浑瑊而已,以计去之。”入凤翔境内,无所俘掠,以兵二万直抵城下曰:“李令公召我来,何不出犒我!”经宿,乃引退。
冬,十月,癸亥,李晟遣蕃落使野诗良辅与王佖将步骑五千袭吐蕃摧沙堡。
壬申,遇吐蕃众二万,与战,破之,乘胜逐北,至堡下,攻拔之,斩其将扈屈律悉蒙,焚其蓄积而还。尚结赞引兵自宁、庆北去,
癸酉,军于合水之北。邠宁节度使韩游瓌遣其将史履程夜袭其营,杀数百人。吐蕃追之,游瓌陈于平川,潜使人鼓于西山,虏惊,弃所掠而去。
十一月,甲午,立淑妃王氏为皇后。
乙未,韩滉入朝。
丁酉,皇后崩。
辛丑,吐蕃寇盐州,谓刺史杜彦光曰:“我欲得城,听尔率人去。”彦光悉众奔鄜州,吐蕃入据之。
刘玄佐在汴,习邻道故事,久未入朝。韩滉过汴,玄佐重其才望,以属吏礼谒之。
滉相约为兄弟,请拜玄佐母,其母喜,置酒见之。酒半,滉曰:“弟何时入朝?”
玄佐曰:“久欲入朝,但力未办耳。”
滉曰:“滉力可及,弟宜早入朝,丈母垂白,不可使更帅诸妇女往填宫也。”母悲泣不自胜。
滉乃遗玄佐钱二十万缗,备行装。滉留大梁三日,大出金帛赏劳,一军为之倾动。玄佐惊服,既而遣人密听之,滉问孔目吏:“今日所费几何?”诘责甚细。
玄佐笑曰:“吾知之矣。”壬寅,玄佐与陈许节度使曲环俱入朝。
崔造改钱谷法,事多不集。诸使之职,行之已久,中外安之。元琇既失职,造忧惧成疾,不视事。
既而江、淮运米大至,上嘉韩滉之功,十二月,丁巳,以滉兼度支、诸道盐铁、转运等使,造所条奏皆改之。
吐蕃又寇夏州,亦令刺史托跋乾晖帅众去,遂据其城。又寇银州,州素无城,吏民皆溃。吐蕃亦弃之,又陷麟州。
韩滉屡短元琇于上,庚申,崔造罢为右庶子,琇贬雷州司户。以吏部侍郎班宏为户部侍郎、度支副使。
韩游瓌奏请发兵攻盐州,吐蕃救之,则使河东袭其背。
丙寅,诏骆元光及陈许兵马使韩全义将步骑万二千人会邠宁军,趣盐州,又命马燧以河东军击吐蕃。燧至石州,河曲六胡州皆降,迁于雲、朔之间。
工部侍郎张彧,李晟之婿也。晟在凤翔,以女嫁幕客崔枢,礼重枢过于彧,彧怒,遂附于张延赏。给事中郑雲逵尝为晟行军司马,失晟意,亦附延赏。
上亦忌晟功名。会吐蕃有离间之言,延赏等腾谤于朝,无所不至。晟闻之,昼夜泣,目为之肿,悉遣子弟诣长安,表请削发为僧,上慰谕,不许。
辛未,入朝,见上,自陈足疾,恳辞方镇,上不许。
韩滉素与晟善,上命滉与刘玄佐谕旨于晟,使与延赏释怨。
晟奉诏,滉等引延赏诣晟第谢,结为兄弟,因宴饮尽欢。又宴于滉、玄佐之第,亦如之。滉因使晟表荐延赏为相。
【原文华译】
1 九月四日,李克宁才为父亲李澄发丧,杀行军司马马铉,穿黑色丧服视事,增兵城门。刘玄佐出师屯驻边境戒备,并且派使者前往,向他深刻分析利害关系,于是李克宁不敢袭位。
九月十一日,朝廷任命东都留守贾耽为义成节度使。李克宁取出府库中全部财物,连夜出城,军士们尾随抢劫,到了天明,全部抢光。
淄青兵数千人从行营返回,经过滑州,滑州将佐们都说:“李纳虽然表面上遵奉朝命,实际上却有兼并他人的野心,建议让他的军队宿营在城外。”
贾耽说:“我们和他们是相邻军区,怎么能让他们的将士宿营在野外呢!”命令招待他们住进城中。
贾耽经常带着一百人左右骑兵在李纳境内狩猎,李纳听闻,大喜,佩服他的度量,不敢侵犯。
2 吐蕃游骑兵抵达好畤。九月十九日,京城戒严,皇帝又派左金吾将军张献甫屯驻咸阳。
民间传言说皇帝又要离京以回避吐蕃,齐映见皇帝,说:“外间都传言陛下已经整理行装,准备干粮,人情汹惧。大福只能降临一次(指好不容易收复长安),不可再来,陛下为什么不与臣等商量!”言罢伏地流涕,皇帝也为之动容。
李晟派部将王佖率骁勇三千人埋伏于汧城,告诫他们说:“敌人从城下经过,不要攻击他们的前军;前军虽败,他全军抵达,你们无法抵挡。不如等前军已过,看见五方旗,虎豹衣,就是他们的中军,出其不意攻击,必定大捷。”
王佖用他的计策,尚结赞败走。军士们不认识尚结赞,才让他得以逃生。
尚结赞对他的部下说:“唐之良将,李晟、马燧、浑瑊而已,应当设计除掉他们。”
吐蕃军进入凤翔境内,秋毫无犯,以兵二万直抵城下说:“李令公召我来,为什么不出来犒劳我们!”过了一夜,才撤退。
冬,十月七日,李晟派蕃落使野诗良辅与王佖率步骑兵五千人袭击吐蕃摧砂堡。
十月十六日,与吐蕃军二万人遭遇,交战,击破吐蕃军,乘胜逐北,抵达堡下,攻拔摧砂堡,斩吐蕃将领扈屈律悉蒙,焚毁其物资蓄积而还。尚结赞引兵从宁州、庆州向北离去。
十月十七日,吐蕃军驻扎在合水之北。邠宁节度使韩游瑰派部将史履程夜袭吐蕃军营,杀数百人。吐蕃追击,韩游瑰列阵于平川,秘密派人进入西山,擂起战鼓。吐蕃军心惊胆战,抛弃所抢掠的财物逃走。
3 十一月八日,立淑妃王氏为皇后。
4 十一月九日,韩滉入朝。
5 十一月十一日,皇后崩逝。
6 十一月十五日,吐蕃军入寇盐州,对刺史杜彦光说:“我只想得到这座城池,你们可以安全离开。”杜彦光率全部人马投奔鄜州,吐蕃入城占领。
刘玄佐(原名刘洽)在汴州任刺史,熟悉邻道各地区的先例,长久没有入京朝见。韩滉经过汴州,刘玄佐敬重他的才望,以属吏之礼谒见他。韩滉与他相约为兄弟,请求拜见刘玄佐的母亲。他的母亲喜悦,置酒见面。
酒过半酣,韩滉问:“弟何时入朝?”
刘玄佐说:“一直想去,只是力不能及。”
韩滉说:“这事我可以帮你办,弟应该早日入朝。母亲已经头发花白,不能让她带着家中妇女入宫为奴啊!”母亲悲泣,不能自胜。
于是韩滉赠给刘玄佐钱二十万缗,用于准备行装。韩滉留在大梁三日,大出金帛犒赏慰劳刘玄佐的军队,一军为之倾动。
刘玄佐惊服,既而派人去偷听,韩滉问孔目吏,“今天花了多少钱?”问得非常细致。
刘玄佐笑道:“我知道了!”十一月十六日,刘玄佐与陈许节度使曲环一起入朝。
7 崔造改革钱谷法,很多事都办不成。诸使之职,行之已久,朝廷和地方都习惯了。元琇既失职,崔造忧惧成疾,不能视事。既而江、淮稻米大批运到,皇帝嘉奖韩滉的功劳。
十二月,任命韩滉兼度支、诸道盐铁、转运等使,把崔造所条奏的改革措施全部改回去。
8 吐蕃又入寇夏州,同样命刺史托跋乾晖率众离去,吐蕃军入城占领。又入寇银州,银州一向没有城池,官吏人民全都溃逃。吐蕃也放弃,又攻陷麟州。
9 韩滉屡次在皇帝面前抨击元琇。十二月五日,崔造贬为右庶子,元琇贬为雷州司户。任命吏部侍郎班宏为户部侍郎、度支副使。
10 韩游瑰奏请发兵攻打盐州,如果吐蕃救援,就派河东军袭击其身后。
十二月十一日,皇帝下诏,骆元光及陈许兵马使韩全义率步骑兵一万二千人,会合邠宁军,直扑盐州,又派马燧率河东军攻击吐蕃。马燧抵达石州,河曲六胡州全部投降,把他们迁居到云州、朔州之间。
11 工部侍郎张彧,是李晟的女婿。李晟在凤翔,把女儿嫁给幕僚崔枢,礼遇超过张彧。张彧怒,于是攀附张延赏;给事中郑云逵曾经任李晟的行军司马,因李晟对他不满意,也攀附张延赏。
皇帝也忌惮李晟功名。正巧吐蕃有离间之言,张延赏等在朝廷大肆宣扬,无所不至。李晟听闻,昼夜哭泣,眼睛都哭肿了,把子弟全部送到长安,又上表请削发为僧,皇帝慰谕,不许。
十二月十六日,李晟入京朝见,见了皇上,自称足疾,恳切要求辞去方镇之职,皇帝不许。韩滉一向与李晟友善,皇帝命韩滉与刘玄佐谕旨于李晟,让他与张延赏化解怨恨。
李晟奉诏,韩滉等带着张延赏一起到李晟宅第道歉,结为兄弟,之后宴饮尽欢。又分别在韩滉、刘玄佐家里宴会,也尽欢而散。于是韩滉让李晟上表举荐张延赏为相。
【学以致用】
制度不改革,换个领导也没用
前文崔造掌权后,对主掌钱谷的诸使欺君罔上的弊病非常痛恨,把他们撤销,换成了自己人上去,最后发现很多事都办不成。
作为一个治理者,不能仅仅从道德层面去评估一个人的好与坏,而是要从提高组织生产力与生产效率的角度看制度的合理性,再来看岗位上的人是否匹配。
崔造在这方面不专业,换上来的人也不专业,反而把相对熟悉的人或者部门换掉了,于是组织这一块开始运作不通畅了,
老问题没解决,又产生了新问题。
因此,如果不在制度与纲领上做文章,那么,其它方面的变动都是水中浮萍,隔靴搔痒。
比如换人的问题
好的制度造就好的环境,环境影响人。
人品以及职业素养这种东西,无法从道德层面进行边界限制,但是制度可以。
好的制度能够让坏人不太想干坏事。
但坏的制度,却可能扭曲人的价值审美,逼着原本好的人走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