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回来后,因为食物中毒在家躺了俩天,临走那天,yb那天不高兴没怎么说话,大概是我一直在说不舒服,还因难受自己独自走掉,看起来像是发脾气似的。为了不扫兴,强迫自己顶着寒风出门,实属败笔,站在大明宫雄伟的宫殿前,感受着空旷无人的气息,却没能将思绪引向深邃的古早,唯独加重了高烧的症状。和男生出门不拘小节是很好,哪怕已经走到华山脚下,却因没预约要掉头返回,依旧不影响一路上谈笑风生。但倘若懂得照顾人就困难了,要不是这次生病,我自己都不知道胃炎要吃什么药。还好,这种误会倒容易解除,只需病好之后主动一些,便知寡言并非是在抱怨他带的饭,责怪他临时起意要飞去重庆见女友。
和飞飞在网吧早场见面,我们老家廉价的会面场所,也最熟悉。午饭和他女朋友一起吃了饭,在此之前,他专门叮嘱我说:“那个人熊的很,万一之后冒犯到了你,别介意啊。”,现在想来,飞哥是真爱我。接着一起去了盐池边上,他说池子里是五颜六色的彩,但实际上只有夏天才是如此,我也是在网上知道的。我怕女生会觉得无聊,他却说他们经常这样出去玩,这是小地方的特权,哪怕是工作间隙的休息,也足够骑着小电驴到城市的边缘散步。飞说他从西安回来,是没有在那继续呆下去的理由,问我一个人在上海是否会觉得孤单?我心里想到的,是周末一个人在家坐立难安,便拾起了戒掉的游戏替代了在家阅读,有了收入便吃喝陶醉自己,这是不是孤单呢?只是我更清楚,这里更没有家的感觉。前年从家里带走了自己所有的书之后,便觉得我已经带走了这个家的自己,剩下的没有是属于我的。
然而,这何尝不是未经世事年少的偏执呢?二十多年的岁月积淀,这里留下的,其实净是些爱你的人呵。
在家很难享受清净,洗菜,做饭,扫地,招呼从早起就开始忙碌,我这样懒惰的人自然是不适应,况且为了和发小们见面,只能是晚上出门尽可能多玩一会才回家。当初我的房间,现在早就是我爸和茜茜的房间了,还把我初高中追的海报都撕了下来,但第一天回来我还是习惯性的睡在了这里,睡很的舒服,虽然不带耳塞还是无法入睡,但相比前几天在酒店听其他人的呼噜声难以入眠好太多了。
我爸妈总是期望我回家,然而在外,我总是不愿回去,也不愿联系,原因是恨吗?多少次梦中惊醒,我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因为梦里的真实反应,悲愤到醒来?这或许是一种阴影,我父母不懂教育,我对家庭的失望,对教师的失望,对教育本身的失望,都烙印在我悲观的情绪色彩之下。但实际上,我只是不懂如何面对创伤,不懂面对因为爱而伤害自己的父母,所以想逃避的远远的,不去想这些。但或许是因为生病,肉体虚弱却也柔和了精神的壁垒,这次回去我感受到了很多爱。当然,也许这些本来一直都在,变化的只是心境。
周六那天早上,随着一周无规律的作息,神经衰弱困乏焦躁,阿姨让我给她带一箱馍给上海的姐姐,对话中不经意的说教引爆了我的情绪,在外面洗衣服的我爸无辜躺枪,面对他的问话,我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路上收到几个电话和微信语音都没有回复,其实我知道,自己只是缺乏休息,这种事不至于真的生气影响自己,但一如既往的是,我选择了不说。
回到家里,径直坐在电脑桌前给笔记本做整理,看到我回到房间,我爸走进来,不经意遮掩了门,经过我的面前假意要收拾东西似的摆动着床铺,这一幕我太熟悉了,他是在为如何开口而犹豫不决。一开始他惶惶地问向我在干什么,得到的是一脸厌烦漫不经心的回答,大概是在说——别管我。失了借口的他,转身想顺承我的意走出去,在伸手拉向门把手的那一刻,我用余光察觉到他的停顿,仿佛下定了决心,终于说了“实话”,又担忧说教的语气会令我生气:妈妈知道你这次回来很开心,你因为什么闹情绪呢?你舅他们马上就会走了,不在这里吃饭。思索该说什么的那一刻仿佛停留了很久,过去不快的回忆一闪而过,答案仿佛近在眼前:跟你说了也没用。那时的怨念恨意,张口闭口其实都是想说——都是你们的错。但这次却对一脸局促的他,诚实地开口说:“这俩天一直没有休息好,房间太热,中午总有人来睡不了懒觉,下午你们还打麻将补不了觉。”,低头盯着屏幕的我,说完发觉眼泪差点涌了出来,不知道自己原来竟然是感到如此的委屈,像个孩子一样。说完感到我爸终于放下了心一样,紧接着心疼地说让我下午去我哥那补补觉,我想他应该还想把床再让回给我,哪怕要像第一晚一样,在别的床上感到腰疼,最后不得已睡在地上也罢。只是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我嫂我哥那自然是像自己家一样舒坦,他们也担心我睡不好,哪怕夜里十点多也要我过去睡,但我回来的目的,更多是希望父母安心,离他们更近一些,比舒适更重要,只是我总学不会该如何好好沟通。
周五晚上跟飞哥在路上聊,很少跟他说严肃沉重的话题的我,跟他谈到我妈的糖尿病二十多年,现在牙龈萎缩,需要换牙,我们这个年纪说不定哪一天父母就不在了,他爸爸前几年心脏病我也去探望过,我想我们都还算幸运,父母都还健在着。他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亦亲亦友,是他一直尝试教会我的解决之道。还记得小时候他妈妈揍他的情形还依旧触目惊心,但去年过年去他家临时租的小房子里找他,昏暗闭塞的小房间内,人工搭起来的简易的麻将桌旁,三个人每个人装着几十块钱,有说有笑地打地不亦乐乎。我和父母之间是做不到的,自然是有他们年纪更大的缘故,就像我没跟飞哥说的是,我妈知道我回来,特意等到我走之后再去换牙,是不想自己的儿子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而这是我爸后来告诉我的。倔强是我妈一生最大的特点,不会认输也不会认错,而我爸又是我见过最包容的人,他一方连接着性格脆弱不成器的儿子,用无条件的爱给予他勇气,同时又承接着妻子强势的一面,各种辛劳一笑带过,这便是我们家爱的形状。
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茜茜会喜欢我,也许是四年级还小?从她还小起我就不习惯夸人,到了她稍微大了一些,面对爸妈的骄纵,我总是在挣扎该如何对她进行教育才好,我爸是最宠孩子的,一点小事夸得天花乱坠,而我妈又是最严厉的,一点小错都会劈头盖脸的嚷。我在想当他们宠溺她的时候,我阻止了,她会不会因此恨我?而她喜欢见我,是否又是因为当她被武断指责的时候,我又站在了她面前?但这些相处的时间,相比来说还是太短太短了,从我自己经验来说,记不得什么的。也许小孩的天性就是会喜欢所有人,但当然,我更愿意相信幼小的心灵也能感受到他人对自己的付出。很久前就知道,孩子是对父母的给予,而非父母是在奉献给孩子,我已经不止一次深切体会了,被别人信任,是一种多么珍贵的给予。
小孩子的喜欢是如此清澈无暇。临走前,我哥和茜茜来机场送我,过安检时她对我说:“叔叔过年你一定要回来哦。”,虽然她早就知道我说过今年不会回来,而听到我说那可不一定的时候,假装生气的表情可真可爱。她还这么小,喜欢一个人,能诚实表达,也没有因自尊而升起的戒备,没有因言语造成的误会,爱意流转,心心相印,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