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那年,小星患上了自闭症,陪了他七年的一只博美犬病死了。
小星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有哀嚎,没有喧闹,甚至连大声的哭泣都没有,只有低低的抽泣,只有无声的眼泪划过脸颊。
第二年,小星的母亲也去世了。这一次,小星没有哭。当天晚上,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一句话也不说。
一周内,六次自杀,四次到医院抢救。最后,小星的父亲不得不把他捆绑起来。至此,小星也没有哭闹,他被绳子束缚住全身,身边时刻有父亲看护,他无法挣脱。
小星的父亲每天给他做心理疏导,讲无数的励志故事,可小星一句话也不说。有时小星的父亲都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已经死了。小星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动,不说话,连呼吸都听不到,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小星的爸爸要看好久,看到自己的儿子还能眨眼睛,他才放心。
那段日子很艰苦,小星的爸爸无时无刻不看在小星身边。没有了经济来源,小星的爸爸只能出去借钱。亲戚的,朋友的,同学的,同事的,甚至是,老板的,他都借了一遍。为了给小星治病,父亲把房子卖了,把积蓄都拿了出来。可是,小星还是不见好转。最后,连大夫都说,这病已经没得治了。
小星的父亲带他离开医院,用仅有的钱,带小星去旅游。临走时,他竭力把借的钱都还上了。他留给了父母一封信:
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之前我不懂事,没能让你们省心。但今后我会尽全力照顾好小星。风柔(小星的母亲)死后,你们曾小心地问过我愿不愿意再娶一个妻子。当时我的态度不好,一口回绝了,并且还训斥了你们二老,是我的不对,我道歉。但直到今天,我依然觉得自己决定足够正确。小星的病是首要的,我这次出远门,不一定能把小星带回来了。我自己——也不一定会回来了。你们二老保重。
这是一次不会返回的旅行,从一开始小星的父亲就知道。他不再盼望小星的病能好转,只希望他能在生命结束之前,看看这世间美丽的风景。同时,这也是给自己最好的礼物。半辈子在职场里摸爬滚打,阿谀奉承,勾心斗角;半辈子为了柴米油盐的事情而烦恼,也该放松放松了。
渐渐的,小星用在纸上写字的方式与父亲交流。一天,父亲带他爬上一座悬崖。到达顶峰之后,小星有话要告诉父亲。父亲把纸和笔递给小星,小星犹豫了一下,把笔和纸丢掉了。
“为什么,不用,所有的钱,给妈妈治病?”这是母亲死后小星第一次说话。
父亲望着小星的眼睛,里面有愤怒,有怨恨,有不解,唯独没有,爱。
父亲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一张字条拿给小星上面是母亲病重时写给父亲的。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病重的母亲连笔都握不稳。但小星认得出,那是母亲的字迹。
“当你看到这些时,我已不在人间了。能不能上天堂我不知道,我没做过什么对人们意义重大的好事。可我的一生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我选择自杀的唯一原因是小星。他治病需要钱。我是没得救了,我自己知道,但小星还是一个孩子,他的未来还是一片光明的。曾经和你在一起许下的诺言——一起白头偕老是做不到了,希望你能原谅。如果有一天小星知道了真实的情况,希望他能谅解你。勿念,雨柔。”
原来事实是这样啊。小星不知道母亲为他牺牲了这么多,竟去选择自杀。小星的眼角泛起泪光,模糊了双眼。
“爸爸,我想妈妈了。我想去找她。”小星说。
“你想好了吗?去找妈妈就要离开这里的一切。”
“嗯,想好了。我要去。”
“小星不害怕吗?”
“不害怕。”
“好,那爸爸陪你一起去。”那一刻,小星惊异地抬起头,在被泪水模糊的双眼中看到了一张苍老而又慈祥的脸。
小星微笑,父亲也笑,他们迎着风坠地,他们的心中是幸福的。
最后,父亲对小星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你的微笑,是我一生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