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娘家,媒婆见了爹娘,看到双亲满头白发,突然觉得人世如电。媒婆伤感了一下,马上就振作了起来。在娘家歇了一晚,一早就去了牛村。
为生存而忙碌的人哪有时间伤感时光易逝。到了牛老家,媒婆见了牛妞。说明了来意,就等着牛妞说句答应。牛妞倒也憨厚,没绕什么花花肠子,点了头,这婚事是定下来了。
媒婆由着婚事好生赚了一笔,想着上北方寻一下自己的儿子。丈夫不见没关系,儿子可是割舍不下的。自此,媒婆一家再也没有在朱门镇出现过。人们依旧生活,倒也渐渐忘了这个人。
说回朱公子,自从新婚后身体没有变好,反倒日益衰弱。朱家人心急如焚可又无计可施,牛妞在朱家也是受尽了委屈。好在朱公子不知如何打算,他非要家里人送牛妞去洋学堂念书。朱家的姐妹尚且不去,这个媳妇怎么好去。朱公子不听,非要这样。一来一去,朱家人也随了朱公子。
牛妞上学几年,朱公子虽然久缠病榻倒也靠着那口气活着。虽病不见好,但精神气好了不少。牛妞日日将学堂见闻,新式知识,时事局势带回朱家。朱公子为国局担忧,可又不能报效国家。牛妞因学识渐长,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在朱家也渐渐有了一席地位。
眼见着朱公子寿命难永,朱家人就催促着两人尽早有个孩子好歹绵延子嗣。可是牛妞和朱公子长久相处,关系虽好,却越来越像好友。牛妞深知朱家于自有恩,于是只好瞒着朱公子停了学堂,安心在家当个夫人。
朱公子起先不知,后来发觉牛妞带回的东西越发不对,始觉被骗。在家发了好大一通火,药碗子不知碎了多少。怒火攻心,身体也就更加不行。朱家人见此情形,又是慌了。偏偏这时,牛妞突然有异。先是好友久久不来拜访,后是茶饭不思偶有反胃。眼尖的人想着莫不是有了,找了大夫来,把了脉,这才确认。
朱家人听到这个好消息,连忙去祖祠烧香祭拜。朱公子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又想着见见自己的孩子,不得熬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
十月怀胎,说来轻巧,对于朱家来说真是煎熬。先是不知肚子里是男是女,再是不知朱公子会不会早一步驾鹤西去。好的是,牛妞怀了孕后,朱公子也不咳血了,也能吃下去一些粥米。
到了第二年四月,牛妞的肚子越发的大了。想来八九月就能临产。望着院子里的桃花,垂丝海棠缀满树木,牛妞也觉时节美好。
到了六月,牛妞身子重了,也就不便走动。朱公子这时已经能下床行走几步了。天气热了,人也变得浮躁起来。到了七月底时,牛妞几乎日日待在房间里,心情不免烦躁。
七月底多雨,且常伴随着雷电。牛妞时常摸着肚子,小心安慰着肚子里的孩子。
八月终于到了。秋天的天气,往往是晴朗的。牛妞也在中秋前一天迎来了自己的孩子,是个男孩。朱家人都沉浸在孙子到来的喜悦之中,没有人管牛妞的身体。生完孩子后,牛妞气血两虚,人也凋敝了下去。朱公子看到了孩子,欣喜过度,身体竟然像绷久的弹弓一下子断了。没过半月就匆匆而去。朱公子的去世让牛妞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没过几日也随他去了。
刚满月不久的孩子就成了孤儿。这时北方革命蔓延全国,朱家也迅速衰落。朱家人一路东逃西散,孩子也在逃难途中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