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十五)姥爷的为人

       去医院看过姥爷之后没过几天,我就迎来了上学以来的第一个暑假,每天都是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我们那个年代小朋友一起出去玩是很平常的,都不需要大人陪同,一玩就是半天,到了中午各自回家吃饭,吃完饭再出来玩。我完全没有在意医院里还躺着姥爷,就知道爸爸妈妈好像去医院的频率更勤了,一天要去几次,对我而然正好没有了看管,可以放手去外面玩。

       没几天的功夫,爸爸开始晚上在医院陪护,说姥姥身体太累了,换个人陪姥爷。每天早上都是妈妈把饭给我做好,然后去换爸爸回家吃饭。每次看见爸爸从医院回来,表情十分的严肃,我意识到姥爷的情况可能不太好了,于是我每天第一眼看见爸爸就会问姥爷怎么样了,爸爸还是说好一些了,没什么事,我知道他是在搪塞我,我要求去看姥爷,爸爸不同意,说等过几天姥爷出院了就能看到了。

       时间走到了一九九六年的七月二十七日,我像往常一样起床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爸爸回家。爸爸一进家门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看我,而是直接去了爷爷那屋,第一句话就告诉爷爷,姥爷在凌晨2点已经过世了。我听听清清楚楚,没有一丝的反应时间,直接就嚎啕大哭。我依然能清晰记得我将头埋在两腿中间,双手不断擦拭着眼泪。虽然当时我只有八岁,除了伤心的哭,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可那确确实实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爸爸过来安慰我,可是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好像也没有办法,于是把妈妈从医院叫了回来,才算是稳定住了我的情绪。

       接下来的两天姥姥、妈妈还有爸爸为了筹办葬礼东奔西跑,由于每天都是在姥姥家吃饭,我又开始回到姥姥家住了,也是因为姥姥现在需要人陪伴。家里摆放了姥爷的相片和祭品,家里陆续来了很多人过来拜祭。每当有人来的时候姥姥都会哭,就算没有人来,姥姥也不知道怎么了时不时也掉些眼泪,所以姥姥的眼睛总是湿润的。印象里姥姥是个要强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姥姥这样,我有点害怕,不敢再看姥姥的眼睛。

       姥爷出殡的日期到了,每个人都分工明确,我负责捧着姥爷的照片。出殡的起点还是那个医院,姥爷已经在太平间躺了两天了,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也不敢知道,更不敢想象里边的样子,只是觉得那个地方会很冷,很担心姥爷冻坏了。一大早,一部分亲戚都到了姥姥家,将事情交代清楚后,大人们开始披麻戴孝,我正要拿一条白麻布,被爸爸阻止了,说小孩子不用,只给了我一条黑布戴在胳膊上。都准备好之后我们开着车前往医院,下车的那个瞬间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医院的院里和马路边上站满了人,除了一些亲戚直接来了医院,我还看到了姥姥和姥爷的朋友,爸爸的同事,妈妈的同事,更多的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人,那个年代路面上还没有什么汽车,如果是现在肯定交警会出动梳理道路。后来听姥姥说,那些都是轴承厂的老员工,是来送他们的老厂长最后一程的。现在我明白了,这就是姥姥后来一直对我说的姥爷的为人。

       大家都到齐了,出殡仪式就在医院的门口正式开始了,然后按照流程是开灵车绕过家门口然后再去殡仪馆。在路过家门口的时候,车开的很慢,我看到姥姥被另一个老太太搀扶着走了出来,边走边哭,而且哭的声音很大,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姥姥哭的那么厉害,完全不是平日里坚强的那个人了。我知道姥爷的离去对姥姥的打击有多大,就好像去年姥姥离开对我的打击一样吧。只是我当时什么都不懂。没有办法体会姥姥的心情。当然后来也见过几次姥姥哭,但都是因为我不听话,惹姥姥生气,这一点是我今生最后悔的事。

       车开到殡仪馆后需要进行遗体告别仪式,那是在一个很大的房间,但还是被来参加葬礼的人挤满了。家属站在一边,来宾依次在姥爷周围走一圈,然后过来安慰我们,每一个人都从我身边走过,我只是低头哭,不敢抬头看他们,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可怜的孩子。

       我没有看到姥爷是如何被火化的,在看到姥爷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姥爷烧五七的日子。我们又来到了殡仪馆,他们打开了姥爷的骨灰盒,看到了骨灰上有很多黑色的,有人说那就是姥爷的病,从那时候起我知道了,姥爷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想看姥爷只能看照片了。

       姥爷出殡仪式结束后,按照习俗最后是去饭店吃饭,那是我爸爸妈妈家附近的一个饭店,饭店不大,只有一层,都被我们包下了,爸爸、大舅简单感谢了大家,就算事这一天的事忙完了吧。我们给姥姥打包了一些菜回来,但是姥姥什么也吃不下。

       就这样这一天总算了过去了,新的生活开始了,我一天天长大,只是照顾我的人中少了姥爷,而姥姥也一天天变老,而我却完全没有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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