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抬起头仰望星空,思绪也顿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说是虚无缥缈,又感觉异常的清晰,却是借着这朦胧的夜景,诉说些琐碎又深切的心情。
是的,抬起头仰望星空!好像这是很久远的往事,好像这是很奢侈的多情。试问在这喧嚣浮躁的时代,谁还会吟着“举杯邀明月”,寄一缕狂欢又孤寂的情怀?谁还会唱着“大江东去”,写一曲“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的豪放与无奈?在古人的心境里,仿佛世间万物都可以视作知己,都可以与之倾诉衷肠。于是,即便这孤寂与无奈,也因痴情的倾诉变得唯美多姿,显得明快舒畅。可是在七夕的夜里,我再难为“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辽阔与旷远所感叹,也再难被“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的欢喜与活泼所吸引,我只愿对着星空,默念着“天街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来抒发心中的那份虚无缥缈,来感触那份多情的起伏与平静。
爱情似乎总是浪漫又现实的,相思好像总是畅快又缠绵的。谁还记得坚守信约抱柱而死的尾生?谁还会立下“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铮铮誓言?我们只是习惯了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当作内心美好的祈盼,只是学会了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表达无关痛痒的思念。可就连这祈盼和思念,也如我此时的思绪一般,一般的虚无缥缈,一般的脆弱不堪。有时真会为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的那份痴情触动,又为他博红颜莞尔一笑的方式的不可取而叹息。浪漫与现实之间似乎隔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情感和理智好像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相悖之处。于是,在面包与爱情面前,我们再不想谈论尾生,再不敢提及“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的誓言。还是在吃面包时吟一句“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吧!还是在孤寂落寞时念一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吧!
可是,何苦呢?“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除了缠绵的相思之情,令人羡慕无比的却是这份“相忘”时的爽朗与洒脱。两个人从相遇到相识,从相知到相恋,似乎是一件偶然又普通的事情。即便此时此地没有遇见人生的另一半,也必定会在彼时彼地找到能陪自己走一辈子的人。所以,何必非得在相恋之后相许相守呢?何必非得守着困境痛苦不堪呢?“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还是忘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还是忘了吧!丢掉那恼人的牵挂与羁绊!可是,当你在“相濡以沫”的困苦中品尝到了爱的甘甜,当你在相知相惜时体会到了彼此的一往情深,当你在相恋相思时感受到了藏在这个喧嚣世界里的安静与美好,你还会在乎那小小的羁绊吗?你还会舍得去洒脱地“相忘”吗?于是,才知道比“相忘”更令人羡慕的却是,“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于是,才开始慢慢地相信,“不能相濡以沫,何以相伴一生”?
所以,困扰美好爱情的往往不是现实本身,而是深深沉浸在现实中的灵魂。不可否认,面包还是要有的,可绝不能用面包砸死爱情!事实上,砸死爱情的也不是现实中的面包,而是我们内心那夸大了不知几千倍的借口。“我很爱很爱她,但是现实太残酷,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果真如此吗?残酷的或许不是现实吧?泯灭爱情的应该是那狭隘又自私的心灵吧!
常听人说,爱情是自私的,可从某一层面上讲,爱情却是最为博大的。因为爱上了一个人,便意味着不仅要爱她的好,还要包容她的缺点和不足,尽管这缺点和不足在爱她的人的眼中也还是那么的美,那么的动人。可单单是懂得包容的爱情还不够博大,真正的博大在于给她空间与自由。“荷尔蒙负责一见钟情,柏拉图负责白头偕老”。或许真正的爱就是一种无为,完全没有附带条件,没有要求,没有期待,不试图对方为自己作出什么改变,无论何时何地,只是爱着她本人。所以,我们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所以,我们相信,虽然“身无彩凤双飞翼”却依然可以“心有灵犀一点通”。是的,当给了对方心灵上的空间与自由,我们便会学着更好地去爱;便不会因现实而找寻借口,不会因困苦而胆怯退缩。就像今夜的牛郎与织女,不管面临多少艰难阻隔,最终还是能相会于鹊桥,整个星空也成了两个人的舞台……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每个人都有描绘浪漫的爱情的权利,每个人都有享受爱情的浪漫的福分,只是在于我们如何看待爱情,如何经营和把握爱情。或许我们会“望尽天涯路”而无所得,或许我们甘愿“为伊消得人憔悴”,可最美的,应该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吧。
……我的这些思绪,说是在“七夕夜里”,其实早就酝酿了两三天。从好处讲,这叫用心良苦;从坏处讲,这叫欺骗感情,终究还是虚无缥缈、不可深信的。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