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磁场都不同,有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能说得着,有的人就算是血脉相连,再怎么亲近也说不着。
这“说得着”与“说不着”也是说不准的。以前说得着的人,可能以后说不着;以前说不着的人,可能以后又能说得着了。说的着与说不着跟两人的关系好坏也没多大关系,可能关系不好的两个人,在某一方面有相同的爱好,也照样能说得着。
《一句顶一万句》书中人物众多,都是一些市井百姓,有卖豆腐的,赶大车的,杀猪的,染布的,做醋的,卖葱的,贩驴的等等,整本书都围绕着“说话”来写,看似不起眼的生活小事,在作者笔下却格外有趣。越是这些小人物的琐碎,就越能反应出社会现实。
初看这本书的时候还不太懂,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作者却把它颠来倒去反复说,甚至还有点绕,多用”某某是......,也不是......,而是......"等句式,条分缕析,桩桩件件都交代的非常清楚。
有时甚至让人觉得累赘,有时又觉得特别搞笑,但越是看到后面也渐渐觉出悲苦和孤独。人活着,不单单只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找个能说得着的人。但悲哀的是可能活了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个说得着的人。
卖豆腐的老杨临死前都觉得自己和赶大车的老马是好朋友。他说老马,同样一件事,自己只能看一里,而老马能看十里;自己只能看一个月,老马一下能看十年。卖豆腐的老杨啥事都没个主意,做什么事都喜欢找老马商量,老马说啥他都觉得有理。
在外人眼里,他俩也是好朋友。但是老马呢?他根本看不起卖豆腐的老杨,觉得老杨老找他讨主意,占了他的便宜。每次给老杨出主意也不过是随口应付。
曾经的对头老段来看老杨的笑话,问他“活了一辈子,活出个朋友吗?”人不拿你当朋友,你还赶着巴结了一辈子。
杨百顺和卖豆腐的老杨,哥哥杨百利以及弟弟杨百业也都说不着,离家出走后的他杀过猪,染过布,挑过水,种过菜,信过主,还改名为杨摩西,这期间一直没遇到说得着的人,直到他嫁给一个寡妇吴香香,再次改名为吴摩西。和吴香香也说不着,却和吴香香与前夫五岁的女儿巧玲说的着。但最后巧玲也被弄丢了。
当他满世界寻找巧玲的时候,有人问他“你是谁”,他有些恍惚,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杨家庄的杨百顺?是信主的杨摩西?还是嫁给吴香香的吴摩西?
恍惚间,他只记起来“罗长礼”,悠悠地说“你就叫我罗长礼吧!”在他还是杨百顺的时候,就一直喜欢喊丧的罗长礼,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变过。虽然没与罗长礼说上话,但就是喜欢看他喊丧。曾经为了听罗长礼喊丧,他发着高烧打着摆子一天来回跑了三十多公里。
从“杨百顺”到“杨摩西”到“吴摩西”再到“罗长礼”,一次次改名换姓。虽然他并不喜欢老杨,也不在意自己的名姓,但每一次更名应该都是希望能与过去告别,重新开始吧!
杨百业为了和牛国兴一起“喷空”,去了牛国兴家的铁冶场看大门,尽管他并不喜欢看大门;和牛国兴闹掰了说不着之后,又和机务段的老万说得着,便跟着机务段的老万去添煤,尽管他也不喜欢添煤。
牛爱国的老婆庞丽娜和牛爱国说不着,和摄影的小蒋说得着,就跟小蒋偷情;和小蒋说不着,和自己的姐夫说得着的时候,又和自己的姐夫私奔。
牛爱国本是不喜欢说话的人,却和“老李美食城”的老板李昆的老婆章楚红说得着。
章楚红嫁给李昆是因为再没有说得着的,离婚却是因为再也说不着。
曹青鹅也就是小时候的巧玲,虽有三儿一女却也与他们都说不着,唯一能说得着的还是自己的孙女百慧。
牛爱国的姐夫宋解放,因为不会说话,总是被牛爱国的姐姐牛爱香压一头,却和牛爱国的女儿百慧说得着。
很多人不是不会说话,也不是不喜欢说话,而是找不到说得着的人,也不是说找到说得着的人就一定会有很多话,而是两个说得着的人在一起说话才能真正放松,有趣且毫无压力。就算没有很多话,那也是一句顶一万句。
反之如果硬要和说不着的人说话,不仅自己别扭,对方也会别扭。就算你专挑对方喜欢听的好话说,在对方听来,好话也会被听成坏话,一万句也顶不上一句。
当你把一件事或几件事理不清的时候,就算对方只会说一句“你说呢?”,多几个“你说呢”下来,你也可以把每件事情挑骨剔肉,一一码放整齐。
重要的从来都不是事儿,而是人。人活着,也只为了能找个“说得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