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五年后我决定回到西城实现大二为话剧比赛写的参赛稿里的小小心愿——和晚霜姑娘在母校A大附近开一家店名为“逅爱记”的爱心便当铺,专门为热恋中的情侣和处于暧昧期的年轻男女制作我探遍各国餐厅融会贯通自创的美食。
1.
5月1号,今天是逅爱记开业半年的日子,但总感觉比十周年店庆还要激动,我很早就起床兴致勃勃地穿上那件晚霜设计的围裙满脸自豪地抬头看着我们共同设计的店牌。
这时我的女友,准确点说是我的未婚妻,逅爱记的老板娘兼收银兼服务员兼外卖——林晚霜就会拿着鸡毛掸,冲出来骂骂咧咧地说,好啊孙晨骏你又提前起床了,又皮痒了是吧。而后我就会傻笑着立定站好被她象征性地抽打几下,被她揪着耳朵回到店里听她唠叨昨天的营业额又跌了,语气嚣张地读着新鲜出炉的差评。
考虑到我的身体状况,晚霜只允许我一天最多制作80份便当,这其中还有20份是给A大校园情侣们的,当然价格也是相当于白送。其余60份在上午的10点到12点和下午的17点到19点等待点餐的情侣到店自取或者在店内用餐也行。
因为晚霜的“独断专行”,逅爱记在开业的第一天就实行“预约制”,也就是只支持网上订餐,所以很少会有散客,除非有眼熟的老顾客忘记前一天网上预约的特殊情况发生。
在正式营业前我就准备好了需要打包的便当,我十分期待看到来店的情侣们脸上欢愉的神情以及他们一起用餐的画面,就像一个游历世间的摄影师,我素所渴欲地捕捉这些弥足珍贵的瞬间。
时针即将划过12点,一个穿着洛丽塔风的女生带着一个男生突然到店,她一边哼着当下最火的民谣歌曲一边看着菜单,那个其貌不扬的男生特意走近我说不要加香菜,我在一旁微笑着说本店只支持网上订餐,那个女生忽地神色哀伤起来,她说她叫柳曼晏,是我的学妹,听闻了我的故事……我打断了她的话,她心领神会后再三恳求我能否破例一次,于是我风驰电掣地跑到店外看看晚霜有没有回来,确认安全后我又迅速到达厨房。
片刻后,我趴在收银台上凝视着那对大快朵颐的男女,据我多年的恋爱经历推测他们应该处在一段朦胧而尴尬的暧昧期,他们之间或许存在着性格,家庭,学历以及交际圈上的巨大差距,这些冰冷的现实迟早会撕开那层脆弱的外衣。
等到女生来结账时,我原本想说不要扫码支付,因为收款账号是晚霜的而且既然是校友就给他们免单了。
不巧的是这时晚霜刚好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她满脸不高兴地瞅了瞅那个男生以及凌乱的桌台,然后一本正经地走到收银台用极度隐忍且官方的语气说蓝色生死恋套餐,一杯香草玛奇朵,一杯冰可,总共68,这里扫码支付,然后斥责我说,不是跟你说这个套餐不许做了吗。
我在一旁笑脸盈盈地说,都是校友要不便宜点吧,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也不容易,晚霜扭头怒目圆瞪地说,从学校到这里步行最多十分钟,还有行啊孙晨骏,又背着我接私活,待会儿再跟你算账。
送走那对男女后我知道后厨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果不其然晚霜把我训得比楼上的小九和朵朵还要老实听话,并且还让我依照老规矩写一份千字检讨书。
两个小时后我拿着内容不详的检讨书像个罚站的小学生和正在改良衣服尺寸的晚霜认错求饶。我说,看在我是个病患的份上就不要生气了,晚霜厉声道,你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啊,医生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之后我就壮着胆子给她捏肩捶背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下次不了,这时晚霜会靠着我的肚子嘟着嘴说她不管,她要吃凤芒奶昔,她要吃椰子鸡,然后我就会斩钉截铁地回复声好嘞。
每到晚餐时间我都很少动筷,我想多听晚霜讲她去A大送餐时遇到的事,以及她惟妙惟肖的脸部表情,这些之于我就是生命里最纯粹的小美好,一分一秒都价值连城。
晚餐过后我们会在客厅看我去音像店新淘的老片,有时也被迫和晚霜一起看恐怖片,那时我铁定会吓得缩在晚霜的怀里,被她像抚摸朵朵一样摩挲着我毛发竖立的脑袋,但一般都是她被我带着看经典老片,她一般撑不过半小时就呼呼大睡起来,不过直到来了这儿,她就再没睡过。
熄灯前晚霜会抱紧我说先不要关,她想听我说话的声音,于是我就会趁她昏昏欲睡时吐槽她今天像极了我中学时代的理想型女友宋明熙,跟她说起去年聚餐时我们酒店的小居看上了她工作室的波兰女孩瓦伦卡,可表白时连人家女孩的名字都叫错了。
晚霜睡着后我会亲吻下她的额头,然后轻轻挪动身子关上灯抱着她进入梦乡,而这一天也很快过去了。
2.
5月8号,今天我们没有营业,一周一休,这是晚霜制定的惯例。
清晨,日光还未到访窗台,我早早起床给晚霜做她想吃的葡挞或者去买她新入手的拿破仑酥。
晨光熹微,我托着腮端详着贪吃的晚霜,这时她就会赌气似的说我不吃她也不吃,随后我会浅尝辄止地试吃然后继续看着她。
上午是家务时间——洗衣服,晒被子,拖地,收拾屋子以及给朵朵和小九洗澡。
我们挤在卫生间里洗着彼此的衣服吐槽那件衣服有多脏,然后跟幼稚园小朋友一样打起了水仗,也会在客厅拖地时跟活蹦乱跳的朵朵玩起“老鹰捉小鸡”,但最让我头疼的莫过于给慵懒的小九洗澡了,这小子每次都会在浴缸里勤快地抖擞身躯,然后溅我们一身七彩泡泡。
静好的晌午,奔袭的风也选择停靠车站与轮渡,像只穿林逐溪的鹿,活泼而专注。我和晚霜带着久未出门的小九和朵朵到附近的公园散步。
晴空方好,微风不燥,跑在前头的晚霜会乐此不疲地摆拍动作笨拙的我以及爱出境的俩小只,也会偶遇关注我们许久的粉丝,和他们拍下一段vlog发到微博里。
溜达累了我们选择在河边的长椅上休憩一会,晚霜会靠在我的肩上然后打着哈欠入睡,朵朵会依偎着我缩成一团打盹,至于小九则是守在我们的脚边兀自思考未来。
我通常是惬意地享受“一家四口”共处的闲暇时光,听着她们遥相呼应的鼾声,周边人们的话语声以及动物们的啼叫,偷偷编辑那份特殊的“检讨书”。
下午我们会选择待在书房里,晚霜会在网上浏览最近时装展的获奖作品,而我则是绞尽脑汁地研究新食谱,虽然不知道以后能否派上用场但我依然热衷于尝试。
但今天晚霜少有的陪我去逛她并不感冒的音像店,因为那些极具年代感的旧事物跟她的职业相悖。
和气的店老板一如既往地给我推荐他喜欢的老片,但我这次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而是选择了一部老生常谈的家庭喜剧片,因为我觉得它一定用的上,在必将到来的某天。
晚餐是在一家日料店吃的,这次晚霜终于得逞让我咽下了我最讨厌的天妇罗。她一边吃着鲷鱼烧一边眉飞色舞地说这是对我那天揽私活的惩罚,但迟钝的味觉并没有让我觉得天妇罗有多么难以下咽,不过为了配合她我还是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入夜时分,我和晚霜坐在A大操场的草坪上感慨万千地回首远去的大学生涯,听她呶呶不休地说着我体育课晕倒的糗事以及她惩恶扬善的风光事迹。
碰巧偶遇精心布置的告白现场男生情真意切地跟激动失声的女生表白,等到女生被男生拥入怀中时我靠在晚霜的耳畔对她说我喜欢你,她回过头鄙夷地说,都老夫老妻了你也不害臊,但回过头她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深夜,如往常一样我抱紧晚霜入睡,而这一天也很快过去了。
3.
5月13号,上个月我们接到了一个情感类访谈节目的录制邀约,作为知名网红情侣的我们要在这一天参与录制,于是我和晚霜兴奋地一夜未眠。
早上我们差点错过与栏目组的约定时间,匆匆拾掇完妆容后由晚霜驱车抵达录制地点。整天我们都在紧张地补妆,对稿与彩排中,虽然我们会时常拍一些生活短片,但像这样面对镜头与观众,将我们生活中最真实的一面呈现出来还是第一次。
晚上7点30分,即将登台亮相前平时风风火火,无所畏惧的晚霜此刻却紧张地额头冒汗,我牵着她的手笑着说没事有我在,然后在听到主持人的介绍语后迎着灯光与掌声上台。
主持人:能跟我们聊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谁先追的谁?
晚霜:当然是这家伙追的我,当时我在设计学院,他在工商管理学院,那天以后他就隔三差五给我写情书,约我去新开的餐厅,至于后来的事大家都在微博上看到了,这家伙天天就知道偷拍我的窘相。
我:一般的故事情节都是“英雄救美”,但我们的故事是相反的。那时我在校外做推广遇到了几个小混混,他们堵着我索要保护费,当我差点被他们拳打脚踢时晚霜就这样出现了,她三下五除二就打跑了那几个小混混,事后我才知道她从小就开始练习跆拳道。而从她闯入我世界的那一刻起我就坚信她是我沉闷生活里那束耀眼的光,那束我必须牢牢抓住且毕生守护的光。
主持人:那你们未来有什么规划呢?我们大家都很关注晨骏的身体状况。
我:珍惜当下的每一天,用心做好每一份便当,竭尽全力守护好我用毕生运气换来的那束光。
录制结束后我们在后台遇到了一个比现场观众还要激动,泪眼婆娑的年轻人,他那半遮掩的工作证上只露出一个“贺”字。
他边哭边说他是我们的粉丝,希望我能长命百岁,他还要追更一万年呢,我和晚霜安慰道人各有命,而且我们现在过得也挺好。
一番舟车劳顿到家后,我自恋地站在镜子前摆首弄姿,跟身后一脸嫌弃的晚霜说真想看看正片上线后我们上不上镜和大家的反响,晚霜附和道520那天她要准时打开视频。
于是这忙碌的一天也很快过去了。
4.
5月20号,今天店里将迎来四位特别的客人——我和晚霜的爸妈,而且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披着晨曦起床看着身旁晚霜难得乖巧的睡姿,对于我来说是一天的梦幻开局。
这一餐我和晚霜都表现地极其认真甚至有些慌乱,因为不管我们在旁人眼里如何风光无限,金馔玉食,但在他们眼中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尤其是我,以前没有做成让爸妈十分骄傲的事,以后也很难会实现。
置办好食材后我和晚霜就专心致志地在厨房里制作便当。爸妈都是南方人,所以口味都偏甜淡,而且要把菜切薄切细这样便于他们消化,要辅以意式甜品,摆盘需要讲究不能太随意,帮厨的晚霜像一个多话的老太婆在我身旁唠叨个不停。
有些局促不安的我连续出店几次张望他们有没有到,而当他们互相寒暄着进店时我和晚霜乖巧懂事地跟在他们后面,听他们问起我们的近况,看着墙上的留言合影追忆似水流年。
下午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去选定的取景地拍婚纱照。
第一个取景地是我向晚霜表白的地方——A大绿柳扶岸的人工河边。
虽是上课时间,但周围还是聚集了很多学生。我们穿着由晚霜设计的婚纱礼服,在爸妈们以及众人欣羡的目光中奔跑着,相拥着,亲吻着,剧情重演般我对晚霜说着当初我提前准备的拙劣情话,她笑话我说,那么长时间了你还记得,我跟她说,只要是跟你有关的情话我都记得,要不要背诵全文给你听。
第二个取景地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去的地方——
雪莽山薰衣草庄园。
正是薰衣草花开的时节,那些纤腰素手的紫色精灵翩然起舞,仿佛在说“让我们一起祝福这对新人”,又像一盏盏氤氲着紫光的迷蒙花灯,簇拥成一条撒满爱意与祈福的旖旎花路。
我们在摄像师的镜头下徜徉在这片紫色花海里,晚霜说那次来这儿时也看到了拍婚纱照的情侣,她那时特别想穿上白色婚纱在这里留下人生中最美丽的瞬间,我没有说话只是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第三个取景地是我们离开西城前去的地方——“逅海”。
“逅海”不是海,它只是一个水草丰茂的淡水湖,这个别名源自一个多年前的爱情故事。
我记起那天我们在湖边许了很多愿望,诸如在这开一家湖滨酒店,白头偕老,生一堆孩子,到老了环游世界,现在想起我不禁有些无语凝噎。
直到拍最后一组动作时我的身体终于再次出现那种剧痛感,但我还是坚持把那个托腰动作做完,等到晚霜安全起身我才再次晕倒。
5.
我是在八个月前的订婚宴上晕倒后被查出得了绝症,医生说我最多只剩一年时间。
当时身边的人都觉得我的天快塌了,那时我才刚接手酒店里的全部事务,晚霜的服装设计工作室才刚步入正轨,我即将迎来爱情事业双丰收,可是上天却跟我开了一个并不滑稽的玩笑。
我的确有些难以接受,但我想一年时间还可以做好多事,于是我决定把那个小愿望付诸实践,我其实并不想成为什么驰骋沙场的商界精英,我只想守着我的一家四口过着一日三餐,小富则安的闲散生活,晚霜也是这样想的。这件事得到了晚霜的极力支持以及爸妈们暂时的许可。
可是想要在大学城附近开家店哪有那么容易,店铺选址等一系列杂事都让我们忙得身心俱疲,但脏活累活基本上都被晚霜一个人包办了。
那段时间本就需要休息的她经常趁我睡着偷偷去书房把那些泛黄的情书,合照,信件小心翼翼地翻开边看边哭,她越往看哭的越伤心。
有几次我站在书房外心如刀绞地想要冲进去牢牢抱住她,但我没有,因为我没脸去面对此刻伤心欲绝的她,是我没有遵守承诺陪她走完余生。
可那次我看到她涕泗横流,歇斯底里的哭相实在于心不忍,就冲进屋不由分说地抱住她,她躲在我怀里带着哭腔说她好怕,她好怕,让我不要离开她,我噙着泪抱着她说,不怕,不怕,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都在的。
于是我们就这样相拥入睡到第二天早上,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逅爱记开业的第二个月。
5月22号,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做便当了,来用餐的情侣跟我们有着相似遭遇,男生叫顾一航,女生叫洛苒,他们是今年A大的应届毕业生,没想到那么年轻就要面对这种不幸。
我是在19号接到男生的电话,他说他们也一直关注着我们,希望能跟我们一起吃顿饭,我和晚霜知悉了他们的遭遇后欣然应允。
前一天好不容易说服了坚决让我住院治疗的爸妈们再给我一天时间,于是今天我起的格外早去准备食材,因为我身体不适的缘故,所以这次由晚霜担任主厨。
他们订了山楂树之恋套餐,而我和晚霜选了试验阶段的爱乐之城套餐,听那个男生说女生喜欢吃榴莲,于是我提前准备了榴莲千层。
上午11点10分,我和那个同样脸色呈病态白的女生相视一笑,我笑着说,这次便当是我的副手做的,所以可能口味上有些出入,随后晚霜就怒火中烧地瞪着我。我看他们正襟危坐着依旧没有动筷安慰道,尽管上天没有眷顾我们,但那个还在这个世界的人要替另一个人好好走完剩下的路。
下午我准备拍摄一段VCR,我有一些话要对那些关注我们近况,以及未来拥有无限可能的人们说:“
十分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给予小铺的支持以及对我和晚霜的关心。很多人会说就剩一年能做什么,我并不这么想,一年时间还可以做好事,这一年的每分每秒我都要倍加珍惜。
也许你还背负着沉重的房贷车贷,独自寄居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面对着身边人的质疑,做着并不热爱且枯燥的工作,连收到的快递都破烂不堪,在生活的每一个当下都感到无以为继想要逃离,但我仍然想说要相信生命里有光,那些冬日里晴暖的午后,潋滟湖波上的鱼跃,抽奖中的限量款娃娃,和久别家人的温情一餐。
人生之路道阻且长,不要一直颓唐自闭,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趁你还有大把美好的光阴,有喜欢的人勇敢去追,有想做的事放手去做,有想去的远方无问西东说走就走,珍惜生命里的每天好好领略这个世界。”
拍完视频晚霜问我有什么想做的事,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做,我只想让他们陪在我身边,我又让晚霜把那天买的片子拿出来看。
于是我们围坐在一起看着《小鬼当家》,我看他们心事重重的样子就带头笑出声来,他们看我笑了也跟着笑起来,这才是我想看到的情景,即使真的要告别这个世界,那我也要笑着离开。
不知何时我被晚霜叫醒,在她的搀扶下我走到厨房看见爸妈们擀皮剁馅,有说有笑的场景,霎时间我也想加入他们,但他们把我们赶到一旁说今晚由他们掌勺,我们负责吃光就行。
晚饭时桌子上摆满了一盘盘饺子,尽管已经没有了味觉但我依然动容地吃着,然后倾听他们聊着家长里短,这可能是我生命里为数不多的与家人团聚的温馨时刻,这一刻我似乎忘记了体内的病痛,我的内心只有感动,知足与安定。
深夜我辗转难眠,我知道晚霜也是一样的。我轻手轻脚地起床,下楼,端坐在收银台旁翻阅账本,仔细摩挲墙壁上的每一张合影与留言,这时晚霜也下楼眼眶泛红地走向我,我看着店内的一事一物对她说,2009年5月22号,那天你帮我教训了那群小混混,我请你吃便当,当时你在我身旁轻声嘀咕以后如果能开一间便当铺吃着自己做的便当该有多好,这句话我一直深深记得,这一年的9月6号我跟你表白了,我承诺要做你一辈子的出气筒,听起来像是求婚宣言,2012年6月9号,你放弃了温丝莱雅的offer陪我到南方打拼,去年7月17号我们终于领证了,终于可以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厮守终生,可天不遂人愿,但好在还有你陪我坚守生命最后的岁月……
说到这我如丢盔弃甲般卸下内心沉重的包袱,我泣不成声地抱着晚霜说,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却不能陪你走到最后,这里的一切,这个世界那么美好,我不想就这样草草离开……
6.
6月20号,我的情况更糟糕了,不仅呼吸变得衰竭,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躺在病床上看见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和爸妈交流着,晚霜则是不分昼夜地守在我身边。
当我再次睁眼时四周灰扑扑的,连医生紧张的脸都是灰色的,他们推着我的病床如逃命般冲进抢救室,我隐隐约约看到难过流泪的爸妈,追着我嚎啕不止的晚霜。
我心想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啊,让自己的爸妈这么早就要承受这种痛楚,让自己的未婚妻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可是我多么想对她说我想看她笑的样子,我也很自觉地提前写了一份“检讨书”:
亲爱的晚霜姑娘,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该在怎样的时刻跟你告别,但我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勇气当面跟你说出这些话,因为我敢肯定你一定会哭得梨花带雨,不能自已。
还记得小铺开业那天我发的视频吗,视频里我俩穿着你设计的围裙跟每一对到店的情侣合影留念,很多人夸赞你设计的围裙以及店内的装饰,这让我想起两年前那个看似上流雅致,实则彼此攻讦的酒会,我在台上炫耀般地对那些衣冠楚楚的纨绔子弟说也许他们的西服领带是高价购买或临时租赁的,但我的衣服是你为我专门设计的,一针一线都充满了爱。
每次“电影放映环节”你总是逼迫我看《电锯惊魂》和《咒怨》,但其实我更想跟你一起看《心灵捕手》跟《时空恋旅人》;每次周末你总是带我去游乐场和鬼屋挑战那些惊险刺激的游戏项目,但其实我更想跟你去那些静谧,唯美的地方,譬如去书店看一下午的书,去秋日的枫林走一走;每次讨论婚后生活时你总说以后我们一定要生个儿子,你要把他培养成最厉害的拳击手,那样看起来有安全感,但其实我更想要个女儿,让她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能穿上你为她量身定制的衣裙,等我们老了让她陪着我们环游世界……
“亲爱的晚霜姑娘,你是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光景,我此生何其幸才能遇见你。”
“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