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声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影子,影子出现了…
我在无边的虚空中醒来,蓦然感到心脏被撕扯,疼痛感迅速蔓延到全身,眼睛还来不及睁开,又一次陷入了昏迷,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我的小时候。
“瞳瞳,快回来,影子要出现了!”是妈妈的声音。我低头看,影子在脚边若隐若现,恐惧、害怕、焦虑一下子涌了上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四周只剩下心脏狂烈的跳动声。那是我第一次对光亮的世界感到好奇,第一次没有听妈妈的话及时在黎明之前回到小镇,也是在那次,我体验到了差点被影子吞噬掉的感觉。在我和妈妈所居住的小镇上,影子被视为可怕的存在,一旦让自己的影子出现,就会被自己的影子一点点慢慢吞噬,最后会完全成为一个没有记忆没有意识的影子。因此,整个小镇都被笼罩在一个黑色巨幕之下,这是一个完全黑暗的世界。
突然,疼痛消失了,我感觉到了妈妈熟悉的怀抱。她迅速抱起我,然后用一块黑布紧紧包裹住我,拼了命地往回跑。回到小镇,妈妈还是保持着抱住我的姿势,将背部倚重重倚靠在墙壁上剧烈喘息着。我轻轻扯开黑布,看到妈妈手上被影子撕咬后的血红色痕迹,席卷着愧疚、后悔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我紧紧抱住妈妈:“妈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妈妈低头笑着说“傻孩子,你没事就好。记得,以后一定要随身带着这块黑布,这块黑布能遮挡住光亮,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光亮,它就能救你一命。以后就算妈妈不在你身边,你也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妈妈轻轻摸着我的脸说道。“嗯,我记得了!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那时的我只有10岁,那件事以后,我和妈妈的生活重新回到了平和快乐的轨道。我不再提起光亮,直到我18岁的那一个夏天,他的出现,让我重新燃起了对光亮的向往。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身影出现挡住了我的去路。一抬眼,一个明媚的笑容就这样闯进了我的视线。
“嗨,你是瞳瞳吗?”
“是的”
“太好了,我叫奕阳,是这样,我听说你小时候闯出小镇看到过太阳,你能和我说说太阳是什么模样的吗?”
我征楞在原地,带着一丝疑惑看着他。从来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就连妈妈也不曾问过我。镇上的每一个人都视太阳为死神,他们害怕说到太阳,害怕太阳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每次说到太阳,大家都默认用“那个东西”这个词加以替代。
“为什么你要问我这个问题?”我轻声问道。
“因为我听说太阳很美,特别是日出和日落的时候,我很想去看看日出和日落,但是我知道我不会有这个机会,所以就想来问问你。那个,如果你不方便回答的话那就算了,毕竟看到太阳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不好的经历,要是让你想起痛苦的回忆就不好了。”他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上讪讪地笑了。
黑暗已经锻炼出我们极好的夜视能力,所以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在说到太阳时眼里盛满的好奇与期待。我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原来,在小镇里,竟有一个人和曾经的我有一样的想法。“没关系的,我很乐意和你说说我看到的太阳。”我歪着脑袋微笑着说道。
“真的嘛?太棒了!我真的好开心,谢谢你。还有,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已经把你看做是我的好朋友了。”他又咧嘴笑了起来,突然发现,他笑着的时候一双眼睛像两个弯弯的月牙,闪着光亮。
于是,我和他相约在第二天的清晨7点见面,地点是位于小镇中心的钟楼,它是小镇里最高的建筑物,透过钟楼的玻璃窗,几乎能看到小镇的全貌。第二天,我如约到来,而他早已等在钟楼,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桌椅和茶点。“瞳瞳,我准备了一些饼干和果汁,你快来坐!”看着他那傻傻的笑容,心里突然被一股奇异的温暖感觉包裹着,我一瞬间晃了神。暗暗摇了摇头,我坐下来面向他,开始细细描绘起了当时我所看到的太阳和镇外的光亮世界。“我那时候看到的太阳是日出时候的太阳,那时的太阳散发着橘黄色的光亮,不,不是我们平常黑暗中见到的橘黄色,而是那种鲜亮的橘黄,那种感觉会刺痛眼睛却很温柔的光亮。太阳的旁边有被橘黄色晕染开的云朵,应该就是书上所说的云霞,不过我觉得它比书上写的还要好看,只要看一眼,就永远都不会忘记它的美丽……”当我还沉浸在自己对太阳的回忆中时,奕阳兴奋不已,他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掉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响声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睁开眼睛,我看到他双手倚着玻璃窗户,身形向前探去,仿佛只要离太阳够近就能透过巨幕看到太阳。我也起身走了过去,侧过头,我笑着对他说:“奕阳,你昨天说你把我看做是你的好朋友了,那么现在,我想告诉你,我也已经把你看做是我的好朋友了。”他侧过头看着我,也笑了。
之后的每一天清晨7点,我们都会相约来到钟楼聊天。渐渐地,我们聊天的内容不止于太阳不止于光亮,我们开始聊起各自的个性、爱好和生活。一次次的聊天,让我对奕阳有了更多的了解,我惊讶地发现他和我其实很相像,我们都喜欢看书,甚至喜欢看的是同一个作家的书;我们都是家人眼中的乖孩子,但我们的内心都藏着一个叛逆好奇的自我;我们都渴望看到光亮的世界,我们对事物的看法也惊人地相似。
那天,不知道聊到了什么。他最后对我说了一句:“真好,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就像跳高一样,雀跃了起来。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出现的都是他,我想,这也许就是“喜欢”吧。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钟楼,预演着种种和他告白的情形。但那天,他没有来。从早上的6点到晚上6点,我从原来的生气到后来的失望,再到最后变成了对他的担心,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担心自己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幸好,第三天早上7点,我看到了他的身影。我满心紧张地呆在原地,握紧拳头用力抑制自己的心情,但说出的话还是带了紧张的气息“你,你来啦~”我悄悄观察着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的紧张。“抱歉啊,昨天本来约好的,却放鸽子没有来,你没有等很久吧?”我暗暗嘘了一口气,他没有发现。
“啊,没有没有,我没有等很久,那个你先坐下,我有点话想和你说”。
“好的”。他笑着坐了下来,等待着我说话。
我暗暗给自己默默打气,“瞳瞳,你可以的!”然后我深呼一口气坐下来,侧过头面向他的方向,但我仍不敢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自己一直在打结的双手,“那个,那个,我,我,我……我喜……欢你”,我感觉脸突然像太阳一样烧了起来,怎么办,他会怎么回答?怎么办,他一直没有回答,又不敢看他,怎么办,好尴尬。
“嗯,这样吗?谢谢你。可是我心里一直有一个喜欢的人。”
是夏天突然变冬天了吗?满脸的烧红突然被冷冻到僵硬,原本高悬着的心被打回到了谷底。我用力地扯开嘴角开始苦笑,双手停止了打结,我抬起头以为会撞到一个尴尬的笑容,却看到一个茫然直视前方落寞的表情。为什么他会出现这样的表情?有一个喜欢的人不是应该很开心的吗?
我的心跟着揪了起来,“为什么你看着不开心呢?”
“因为,昨天,她和男朋友分手了。”
“所以,你昨天是去陪伴安慰她的吗?”
“嗯,是的。”
“哦,是这样的嘛,那你有和她告白吗?”我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没有,我怕告白了以后我和她就再也做不成朋友。”
“哦,这样子。”滴答滴答,这是心在滴血的声音吗?
“对了,你之前说你妈妈有一块黑布,能不能借给我用一下,我想带她出去看日出,她之前说她很想出去看看日出,你能帮我吗?”他转过头来重新看着我,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又盛满了当初的光亮。
“好”,我木然地点了点头。低头,看到了自己手里布满了指甲深深浅浅割出的伤痕。
回到家,我假装成很开心的样子,和妈妈聊起天来:“妈妈,你记得我随身携带的那块黑布吗?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因为有急事要出镇,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所以想借我的黑布用一下。”妈妈放下正在切菜的刀,顿了一下:“哦,这样啊,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一定要记得拿回来,那块布很重要。还有,你要告诉你朋友,这块布只能一个人用。”我一惊,“啊,是这样的吗?那妈妈你还知道哪里有黑布吗?他可能会带另一个人一起出去的。”妈妈似乎有点生气地说道:“哪来的那么多黑布,没有了,就只有这一块!”“哦”,妈妈的生气好像有点莫名其妙。
我回到卧室,从包里拿出黑布,看着看着眼泪就成串地掉了下来:“他原来不喜欢我呢,是我一直是在自作多情呢,他要约她出去看日出,我却只想帮他完成他的愿望,我是不是很傻,是不是傻到家了,哈哈哈……我怎么会这么傻。但是现在只有一块黑布,我是连实现他的愿望也办不到了吗?”哭着哭着我就笑了,笑着笑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梦境。梦境中我正为第二块黑布发愁,突然出现了一阵迷雾,迷雾散去,一个黑袍遮面的身影从远处向我走来,奇怪的是我竟没有一丝恐惧,还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他站定之后,一阵沉重的低音从四周传来:“你想要另一块黑布?”奇怪,他是谁?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快说,你究竟想不想要!”他好像没什么耐性呢,我随即答道:“想要,我想要第二块黑布!”
诡异的笑容随着黑雾扩散了出来,“那么,拿你一半的心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