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原本计划今天启程离开，不过现在……秋夜白看了看不远处，和成玉纠缠在一处的灰色便装，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了，于是随便挑了酒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喝酒。

昨天还青涩懵懂的女孩，一夜之间，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角色，娇嗔着地同男人周旋。感觉到秋夜白的视线后，成玉马上扭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秋夜白也微笑着举杯示意。

夜晚的烟花酒吧，灯光暗哑不明，倒是像给人涂上了一层保护色，让眼前的男男女女毫无顾忌地疯狂索取。
欲望会带你探索未知的世界，大概打开了那扇门后，怕是很难忘记，第一次被惊艳和诱惑到的门后风景。
和平常一样，八九点时分，花璃推门走了进来，依然还是坐在吧台的老位置。先和旁边的侍应生低头耳语了几句，眼睛扫了一下门口，随即就在那里静静地坐了下来。
“要变成望夫石了，小姑娘！”秋夜白端着酒杯，在花璃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又知道了！那你说，我等下会丢你的左眼还是右眼。”花璃没有抬头，手里转动着一个苹果！
“不要这么暴力嘛，姑娘，又不能解决问题。今天我日行一善，来来来，帮你看看手相，合合你们的八字。你也能安心一点。”
花璃挑了挑眉毛：“你还会看八字手相？大叔，现在泡妹子用这套早过时了。”
秋夜白一脸严肃地说道：“周易我是学过的，一般人找我看，都要3K起步，还要看我的心情。”
“3K？你直接去抢好了！”花璃白了他一眼。

这时突然凑过来一个脑袋，夹在花璃和秋夜白之间：“美……美……女，我给你……一千块，跟……跟我走，别跟这……这个穷鬼墨迹！哥哥，带你去……潇洒……潇洒！”满嘴的酒气，熏的两个人差点没吐出来。
花璃眨了眨眼睛，大着嗓门说道：“大哥，你的钱我想赚，但赚不到呀！我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看到没，我身边的这个帅哥，喜欢男人，一千块，带走！”
秋夜白面不改色，只是眯起了眼睛，淡淡地说道：“玩归玩，不要太过了。”
那个醉汉摇摇晃晃地差点贴在了花璃身上，拍着花璃的肩膀说道：“妹妹，你……你……说实话，是不是……嫌少，哥再加……加……加五百……”
花璃嫌恶把他推的远了一点，突然指着前面，吃惊地说：“哎呀，那个新来的美女，好正呀！”
醉汉转过头，顺着手指方向，极力地寻找着：“哪……哪……哪儿呢！”
花璃眼疾手快端起秋夜白面前的酒杯，哗啦一下浇在了醉汉的头上，拉起秋夜白就往外跑，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背后醉汉骂骂咧咧污秽不堪的声音、经理和保安说话的声音，都被随即关上的门，挡在了身后。

“不怕他以后来报复你？”
“姑奶奶都敢惹，肯定是外地的，大不了最近不来了！”
“那我怎么办？”
“你们办？”
“你这个丫头，早晚收拾你！”
“哈哈哈～”

花璃带着秋夜白七拐八拐，来到了烟花酒店的楼顶。地处西南的偏远小城，还远远没有光污染的侵害。此刻，头顶上夜色暗沉繁星点点，眼前零星散落着稀疏的灯火。很久很久，没见过如此纯粹的夜了，秋夜白深深吸了一口气，灯红酒绿霓虹交错的夜色真的是魔性，只有亲近自然，才会觉得莫名的平静，不忘初心，不外如是。有点遗憾，刚才走的太急，没有带瓶酒上来。
正想着，花璃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两罐啤酒，把其中的一罐丢给了秋夜白。秋夜白打开以后，递给了花璃，随手接过了另外一瓶，自顾自打开，两个人找了一个地方坐下，随即喝了起来。
花璃翻转着手里的啤酒罐，慢悠悠地说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傻，每天追在白易天后面，像个花痴一样缠着他。”
秋夜白正色说道：“少女情怀，挺正常。我相信你有你自己的理由。”

花璃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凉意：“我也希望有一个理由，那么，我就可以再找一个，来说服自己不要这么傻。
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周围的小朋友也不和我玩，他们说我妈妈是卖的，爸爸是个赌鬼，我们家都是坏人。听我奶奶说，当年我爸爸为了筹够彩礼钱才去的赌场，结果钱没赢到，却欠了一堆高利贷。我妈妈为了替他还债，就……

他们都说，我妈当年很漂亮，就连白易天都被她迷倒了，还说，我是白易天的私生女！可是我长的一点都不像她。她死的那年，我八岁。我还记得那天高利贷突然来了，还要把我带走。她发了疯一样挡在前面，然后就倒下了，地上好多好多的血。后来，白易天出现了，那帮人就离开了，再也没出现过。当时，白易天把哇哇大哭的我从地上拉起来，抹去脸上的血污和眼泪，对我说，不要怕，有他在！真的就不害怕了。
后来上学长大，有事没事就往烟花跑，我已经十六岁了，是大人了，可是他还把我当孩子。”

秋夜白没有说话，伸出手揽过了花璃。
花璃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说道：“你知道吗？这些话，我从来没对别人讲过，包括成玉都没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告诉你。大概，你是唯一能听我说这些话的人。因为我，妈妈才没了。在那一天我就发誓，不要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我讨厌那种无奈无力的感觉。但是，白易天，我真的没有没办法！”

眼前的小人儿，让秋夜白有些为难，过于懂事，总是会让人心疼。秋夜白拍拍花璃的肩膀：“想不想哭，想哭就哭吧，这次不让你赔衣服。”
“可以蹭鼻涕么？”
“你呀，就是个孩子。做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想让白易天注意到你。就像学生希望得到老师表扬，子女希望让父母肯定一样。至于爱，可能你还不懂，不要急着下定义。”
“什么叫做爱，大叔？”
“做爱呀，我可以言传身教！”
“爱！爱！爱！流氓！”
“哈哈哈～好好好，不流氓。我想想看，什么是爱。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很喜欢一个女孩子，看她哪里都好，做什么都开心，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但是又不敢告诉她，当时想再长大一点吧，或许就可以了。等到长大了毕业了，她嫁人了。珍藏的宝贝突然被人抢走，哎～难过了很长时间呢。”
“有首诗里是这么写的：

我们总提到爱
其实，目睹爱的人早就发疯了
就像见过上帝的奇迹的人
再不能口若悬河
他只能回忆起：
那是黑暗
恐惧
痛到骨头
留在这，仿佛留守儿童
他们睡觉游戏
相互纠结
终于混合成一个陌生女人
坐进蜘蛛网
等着我归来”

很多年以后，秋夜白再想起那个夜晚，居然和一个小女孩，头枕着星空。诉说着各自心底最隐秘的往事，那样絮絮叨叨着到了天亮，有些不可思议的疯狂，却又是如此的自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