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荐《孤儿列车》

有人整天忙忙碌碌,梦想成功,穷其一生却终究一无所获。有人日子过得云淡风轻,却不经意被成功砸中,这就是人生。

一个籍籍无名的作家,本以为人生已注定,不料一次拜访和一次赌博,却带来出版业大变局,成就一部超级畅销书神话,感动千家万户,换来赫赫声名。

成名令人称羡,但背后埋藏苦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之前,突如其来的癌症,让人生死难料;突如其来的丧亲,让人痛不欲生。

这便是今天要与大家推荐的,51岁的美国女作家克里斯蒂娜•贝克•克兰,与她的第一部畅销小说《孤儿列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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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读书评分:8.2

假如随便问一个人,你听过克里斯蒂娜•贝克•克兰吗,你知道《孤儿列车》吗?答案极可能是“没有”。即使于今天你拿起电脑,手机上网搜索她的名字,能出现的信息依旧寥寥无几。

克兰生于1964年,现在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孤儿列车》是她的第五部小说,小说刚刚引进国内,尚未广为人知。恰如它挖掘出的“孤儿泪车”这个阴暗历史,曾掩埋在尘埃之下。

如果不是克兰写出这本书,这段历史或许还要埋藏更久。但它的大白于天下,却始于一次偶然。

多年前,克兰跟着丈夫去远方的婆婆家,当时是暴雪天气,婆婆拿出一本家乡的地方志,克兰从中读到一篇讲到婆婆的父亲的文章,他与四个同为孤儿的兄弟姊妹,都是乘着“孤儿列车”抵达那里,然后被人收养。

这是少有人知道的历史,克兰燃起兴趣,开始了调查。“孤儿列车”这桩发生于1854-1929年间的阴暗历史事件浮出水面。

故事讲述,一个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少女莫利因为偷书而被判50个小时的社区服务,男朋友杰克的妈妈特瑞介绍她到一位富孀薇薇安家里去收拾阁楼。整理薇薇安的阁楼里的旧物的过程中,听她讲述她九十一年的生命历程。薇薇安看似平淡的叙述却揭开了一段世人鲜知的往事——孤儿列车。

这是20世纪初期美国处理孤儿的一种方式,慈善机构将那些被抛弃或者失去双亲的孩子集合到列车上,列车由纽约出发,沿途停靠,孤儿们下车,由“有需要”的人家挑走——最受欢迎的是婴儿,好养;其次是健康的男孩,可以在农村当劳力;其次是能做家务模样周正的女孩,当佣人;最后那些“品相”不怎么样的孩子被送上列车,驶往下一站……

被挑走的,看似有了归属,实则不然。九岁的薇薇安就遇到了各种奇葩收养家庭,把她当使唤丫头、廉价劳力,剥夺她上学的权利,不给她相应的报酬,甚至吃不饱穿不暖,直至被男主人侵犯。在这样颠沛流离的过程中,薇薇安尝尽了任人摆布的滋味,也养成了病态的性格。“懂的事太多,小心翼翼。变得害怕,多疑。感情的流露并非自然而然,学会了伪装,假装感同身受。学会了装模作样。”这刻在幼年时期的伤痕一生难以治愈,哪怕以后终于进入了一个“正常”的家庭,有了爱她的人,她也难安稳地享受这样的生活,每天如履薄冰。

这不仅仅是在讲述一个小女孩的细腻心思,也是代表了所有被歧视、被欺凌的民族。故事里的薇薇安是去美国寻找“美国梦”的爱尔兰移民,而听故事的莫利也有印第安血统。她们的祖先都在美国受到过不公正的待遇,“美国梦”对于她们来说从来不是璀璨耀眼的目标,而是被动接受的命运安排。“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去向何方。”这样的追问一直没有在她们心中停下来。

九十一岁的薇薇安失去过父母,失去过弟弟,失去过爱人,失去过孩子……拥有,对她来说,无法带来幸福。即使她住在令人羡慕的豪宅里,也满心都是过眼云烟的悲凉。这股冰冷的绝望只有莫利能够理解。这个用哥特妆伪装自己、保护自己的少女,同理心被极大地唤醒,也是在薇薇安身上看到了自救的可能,终于开启了强大的治愈模式,第一次勇敢地跟命运赌了一局。她大海捞针般找寻薇薇安失去的妹妹、女儿,几乎创造了一个奇迹。虽然开放式的结局让人觉得意犹未尽,但是忍不住让人感叹:上帝,你在做了那么多孽之后,总还有点儿公平留下。

坦白地说,这并不是一本“抓人”的书,也没有巧妙的结构和出人意表的情节——严苛的话,小说的结构在这个炫技的时代显得平实无奇,情节的发展也是中规中矩。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文字背后的东西才显得更加动人。

薇薇安是二十万分之一,在这二十多万里,幸运如她的不知道又有多少。对,我用的是“幸运”这个词,有人会问,那么多年的苦难和煎熬又岂是晚年的平静能抹去的,她的至亲都离她而去又是怎样的伤痛?不要忘了她的念头——我们生命中那些至关重要的人,将始终守在我们身旁,与我们共度最平凡的时刻。更不要忘了她经历的失而复得和得而复失,她在这得失之间早已明白如何踏上新的征途——很早以前,我就知道,失去不仅大有可能,而且不可避免。失去一切,将一段人生抛诸脑后,重新开辟天地。

你会带着什么上路?薇薇安给出了回答,是爱尔兰祖母留下的克拉达十字架,是“妮芙”这个不好发音的名字;莫莉也给出了回答,是父亲曾许诺给她的链坠。乌鸦。熊。鱼。还有臀上的乌龟。又将什么抛到了身后?我怀疑她们是否真的有抛下过什么,是一个个寄养家庭吗,还是一段段不愉快的经历。莫莉听出了不曾听出的东西:要知道,时间可收可放,权重不均。某些时候会在你心间萦绕,某些则消失无踪。对她们,对我们,真正抛在身后的是那些消失无踪的时间和记忆,一定要目视前方,只是,谁又能忘记脚下的路?沙漠中的脚印会被风沙掩埋,沙滩上的脚印会被海浪带走,泥地上的脚印会被雨水冲刷,……,他们淡了、变了、消失了,只是谁也不能真正抹去曾经的痕迹。

薇薇安和莫莉的生活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薇薇安最终出走,遇到了墨菲夫人和尼尔森夫妇,并拥有了薇薇安这个名字;莫莉最终出走,住在薇薇安的房子里。薇薇安在第一个寄养家庭里遇到了好心的范妮,刚刚体会到一丝温暖就被伯恩太太送走;在第二个寄养家庭里更是受尽了摧残和折磨,但是她也遇到了善良的拉森小姐。莫莉寄养的家庭里,迪娜自以为是、喋喋不休,拉尔夫则没有主见、唯唯诺诺,不过那个曾有过矛盾后又重回于好的杰克倒是一直陪伴在身旁。于是一场心灵碰撞就在17岁和91岁的两个人之间产生,收拾旧物变成了追忆(薇薇安)和成长(莫莉)之旅,颇有点好莱坞的意味在,对“令人感动“、”很温暖“这样的标签而言,也是个妥帖的安排。

越往下读,村上的话就越来越清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薇薇安11岁的时候,与伯恩先生“重逢”——并不是所有的重逢都那么美好;19岁的时候,与十年前的“德国仔”重逢,又因为战争再度分离;91岁的时候,与80年前的妹妹和卡迈恩“重逢”——得知他们安然地过了一生,已经平静地死去;还是91岁的时候,与近70年前的女儿重逢。我相信,每个人的森林都是存在的,相逢的人也会再相逢,不讨论迷失并不是因为惧怕它,而是知道,迷失的总会迷失,又何必牵念不已。

要是归纳一下薇薇安的人生似乎很简单:遇到几个人渣,遇到几个好人,最后平静地过完了自己的一生。瞧,这不就是大多数人平凡的一生吗,也没有多么波澜壮阔。只是我们忘了,每个人的人生,本就都是平凡的,也都是波澜壮阔的。

那么,你会带着什么上路?又会把什么抛到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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