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与余秀华,一个是当代诗坛“朦胧诗鼻祖”,新诗潮诗歌第一人;一个是脑瘫患者、草根农民,现象级“网红女诗人”。原本并无任何交集的两人,因为最近的一场争执被联系在一起,一时成为舆论焦点。
1月13日,食指在新书发布现场指名道姓批评当红诗人余秀华,称她理想的生活就是喝喝咖啡、看看书、聊聊天、打打炮,对人类的命运、祖国的未来、农民生活的痛苦等宏大主题提都不提;他还说,把余秀华捧红没有体现评论界的严肃,是“历史的笑话”。
随后,余秀华发表博文《兼致食指,不是谁都有说真话的能力》回应批评,言辞激烈地对食指进行了多角度反驳。她表示,自己从来不觉得农民生活痛苦,并反问道:“人们向往田园生活,凭什么又鄙薄它?”
对于喜欢诗歌的人来说,食指与余秀华之争孰是孰非,并非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在我看来,他们争论的主题,无非是作为一个诗人,是应该放眼家国心系天下,还是仅仅怀着小民心态憧憬着自己的“小确幸”。其实,这个问题本没有对错之分,答案或许也很简单,那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关心人类的命运、国家的未来、底层的苦难,的确是诗人乃至所有文人应该担负的使命之一。从这个方面看,食指的观点似乎不无道理。自古以来,诗人也一直是民众中最具家国情怀的群体。
也许是诗人大多敏感多情而又文思斐然的缘故,千百年来,面对残破的故国山河、面对异乡的颠沛流离、面对连绵的战乱烽火,他们用自己手中的笔墨,发出忧国忧民的时代强音,留下许多光辉璀璨的诗篇。杜甫的“国破山河在”,陆游的“位卑未敢忘忧国”,王昌龄的“不破楼兰终不还”,文天祥的“留取丹心照汗青”,流传千古而不衰,蕴含其中的家国情怀与博大胸襟,至今依然闪烁着夺目光彩。
但是,正所谓“诗言志”,诗歌的起源主要是记录社会生活的。在我看来,只要是心怀美好积极向上,无论是忧国忧民呼吁呐喊,还是礼赞生命讴歌爱情,亦或是记录生活家长里短,应该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诗经》中既有“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的慷慨豪迈,同样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相思缠绵,后者虽无关家国边关,却照样传唱吟诵千年。
实现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诗歌也需要百花齐放的多样性包容性。正如音乐既需要阳春白雪的大雅,也需要下里巴人的大俗;诗歌也一样,既需要食指的家国情怀,也需要余秀华的小民心态。杜甫陆游式的忧国忧民令人钦佩和景仰,陶渊明孟浩然式的田园牧歌也不失为一种令人羡慕的选择。
这是个梦想的时代,每个人都有追逐梦想的权利,每个人的梦想都值得被尊重。人人拥有梦想,人人追逐梦想,才会有整个民族圆梦的那一天。正是我们每个个体哪怕是小民心态式的小梦想,共同汇聚成民族复兴的伟大中国梦。家国天下是食指的梦想,看书聊天又何尝不是余秀华的梦想。
食指想要诗人都成为心系家国的“大丈夫”,可余秀华偏偏只是个仅能独善其身的“小女人”。身处江湖之远,能够在历经挫折甚至残酷的生活磨难后依然保持内心的诗意,依然对自己向往的平淡生活心怀美好憧憬与执着梦想,这就够了。正如余秀华曾经说过的那样:“我从来不想诗歌应该写什么,怎么写。当我为个人的生活着急的时候,我不会关心国家,关心人类”,“一个人生活得好,说明社会本身就是好的,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