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三遍,父亲就起床,拿出那把梨木梳子,开始梳理囡囡的毛发,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心情像嫁闺女一样。
囡囡是头小母牛的名字,父亲一直把它当女儿。自从老母牛怀上它以后,父亲就搬到了牛棚里居住,牛棚比老房子都好。白天老母牛和父亲一样,一日三餐,晚上父亲还要给它加料,父亲说,牛无夜草不肥。
七十年代的农村,没有机械化工具,牛替人承担着拉犁拉车等重体力活,父亲说,牛是翻地神,会帮庄稼人。牛算家里一口,比人的地位都高。但父亲至今总唠叨,这辈子亏欠牛那娘俩了,不知道他们的归宿。
对牛来说,一岁就是成年,就可以下地干活。父亲今天就要牵着老母牛,带着囡囡,去集市上,把囡囡卖掉,补贴家用。
父亲拿出被自己粗糙的双手揉捏的非常光滑的绳子,第一次套在了囡囡的脖子上,父亲实验了好几次,不松不紧,正好合适。
人家卖牛讨价还价,父亲卖牛挑人,像选亲家一样,必须找个好人家。父亲说,买牛的人家,一定要老实本分,会伺候牛,会疼爱牛。
当天晚上,父亲没有在牛棚里睡觉,他怕自己看着孤单的老母牛伤心。天明的时候,发现老牛不见了,在家里,父亲是从来不给老牛带缰绳的。父亲想起来,为了给老母牛饮水,半夜去村东井里挑水回来,忘记栓大门了。
全家人整整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老母牛。父亲说,去买囡囡的那户人家看看。买囡囡人家告诉父亲,午后,他们曾听到几次老母牛的叫声,不久发现小牛不见了,也在寻找,正要去你们家问问呢。(59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