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见到他了,腰间总别着把镰刀,冲我意味深长地笑笑,朝着我走过来。我承认我怂了,其实,我是很理性地分析了情况,人数自然是我这边多,因为我还带着四个小伙伴,而他,镰刀兄,只有一个人。可武器方面,腰间那把镰刀的震慑力瞬间碾压了我在人数方面获得的优越感。于是我掉头就跑了,带着我的小伙伴一起。
我大喊一声,分开跑!揪着我身边的卤三一头扎进了人流当中。卤三一脸的莫名其妙,可还是跟着我跑了起来。我想,另三个一定也跟卤三一样,不是很明白但是选择相信我。可事后,我发现了自己的卑劣,镰刀兄大约只追我一个人,他们本不用跑的,是我内心的卑鄙,让我不假思索地吼了出来,目的是为了让他们分散镰刀兄的注意力。
想到了这一点,我很是有罪恶感。但我的分流干扰法,显然太小儿科,镰刀兄一定一直用他的意念锁定着我,证据是他一直在离我和卤三不远处,这又让我的负罪感稍稍减了些许,剩下的,就是对被我揪来的卤三了。
我跟卤三跑进了一个小店面,空旷,一眼望到底的那种,没有人。只有一个柜台,一个长沙发,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几片羽毛,还有一滩水,这滩水在的地方正正好是个凹槽,一片树叶形,纹路清晰可见,栩栩如生,水面与桌面相平,一点不多,一点不少,让人不禁怀疑这滩水都是故意在这的。
坐在沙发上喘了一会儿,卤三就走到柜台处,拿了本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为什么是装模作样?看那时不时往外瞟的眼神就知道了。
我开始在屋子里转悠,找有没有能把我塞进去的地方。可这屋子一眼就能望到底,也就沙发里面这边儿上勉强能挡着点。我蹲在沙发边儿上,往上看看顶上的井字横梁,恼怒着人类为什么不能飞,为什么我没有一跃而起三千丈,抬手暴雨梨花针的本事。趴在井字里,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正痛心疾首着,余光便瞄见门口柜台的卤三,一手扔了书本,整个人弹跳了起来,两眼盯着旁边,可双脚朝我这边冲了过来,我一边暗骂,夫子院的学生见到了卤三这副德行,定会大加嘲笑,被夫子们瞧见肯定挨罚,一边往墙角缩,恨不得挤进墙缝。可卤三不偏不倚地冲到了我面前,伸手至我鼻尖前拈了一片羽毛,两眼放光地把羽毛递给了我。
我无奈接过,发现羽毛上沾了水,手上有了润润的感觉。可一会儿,我的世界观碎成了渣渣。脑中出现了一行字,"一人一符,念咒隐身",刚看完这行字,还没琢磨琢磨,就见这跟羽毛在掌心变了,变成了两个三角黄符,上书大字"隐"。
卤三高兴至极,嘴里夸着兄弟义气,手也不闲着,一把拿过一只黄符,告诉我了一串类似啊卟噜唋跍喔嗼呒的东西,接着,卤三原地消失了,奇怪,我好像没有听见声音,但我也顺嘴跟着念完了,一转眼,发现自己已不在那个小店。
这是个黑黝黝的房间,长条形,旁边一长条的高柜子,以我的个头,完全看不到柜子面。只看见柜子边从上面垂下来的带子,颜色材质长短花纹等等都不尽相同。房间狭小,我也只能贴着柜子边儿杵着,倒是可以近距离观察这民族风味浓重的各色绸带。
不知是什么原因,绸带上的几何图形看得我入迷,头晕目眩,恍惚中似乎透过了这些个绸带,看见了那个小店,店里多了一个人,镰刀兄。镰刀兄这瞅瞅那嗅嗅,走到桌前,指尖沾了点水,迎着光看了看,又放进嘴里尝了尝,半晌放下手臂,拿起一根桌上的羽毛,沾了沾水,松了手,本在手中的羽毛便浮在了空中。
镰刀兄抬起手在羽毛前画着鬼画符,兀的,向我看了过来,一双利眼,泛着些许狠意,嘴角缓缓扯开,呲出半排白牙,我清晰地听见了,他说,"找到了!"
我仿佛被人堵住了口鼻,心脏狂跳,心神俱骇,一个大退步,从床上醒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卧室,渐渐平复呼吸,"原来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