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断定留言的人不是骗子,而背后写下这行字的人才正是被生活欺骗了的人。
看着张秀女那稍显臃肿的背影消失在寒风之中的时候,安舟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酸楚。
生活就是这样的残酷无情。安凯轩至今下落不明,她却孤身一人来这个大城市打工。安舟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的时候,她说,干不动了,就回去吧。
为了省下来往返近一千元的路费,她即使过春节也不回老家。
老家里还有丈夫安地生,13岁的小儿子安二旋,和年近四十至今未婚智力又有点缺陷的弟弟安良生。她倒也是能放得下,毕竟有丈夫在,家里的日子总还是能过得下去的。一个缺少女人的家庭日子过得怎么样,很难去想象。不过有一点不难想象,在那个男子从来不下厨的西北小农村,安地生能倒腾出什么花样的饭菜来呢,充其量也就是生一顿熟一顿填饱肚子罢。
张秀女已无暇顾及这么多,只要人活着,什么都好。
安舟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QQ上弹出一个留言。
"你的手机号码多少!"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断定这不是骗子,而留下这条文字的人才正是被生活欺骗了的人。
徐箐——一个十多年前令安舟魂牵梦绕,而今望而却步的名字。
安舟上一次看见她还是大约4年前的腊月。他天下午他刚刚回到老家县城,晚上几个兄弟们为他接风。吃完烧烤几个人在大街上正走着,周卿拍了他一下说,你看那是谁。
那个时候约莫十点,寒风吹得人心碎,昏黄的大街上没几个人。她远远望见一个身着一身鹅黄色羽绒服的短发女孩一个人走着。高挑苗条的身材给那条昏暗的大街上带来无限光明。她似乎不是走在那灰尘飞扬的小镇街头,而是走在巴黎时装周的T型台上。
“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周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安舟。
“算了。快走,别让她看到。”安舟果断地拉着他们朝另外一个方向走。
“不知道现在病轻了没有哦?”杨克宁嘴里嘀咕了一下。
“这病没有什么希望。”乡镇卫生所工作的刘念肯定地说。
安舟和徐菁的故事,三个兄弟心里再也清楚不过。可故事总也不会按照人们期待的那样发展。起起伏伏,百转千回,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才是生活永远不变的节奏。
安舟还是没有回复那条留言,整理了一下情绪,拉起冲锋衣拉链,迎着寒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