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离开热闹的饭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炭火依旧通红的火塘旁,这应该是拜年最后一站了,这是远在石门一小山村里,几年未登门的姑奶奶家。
还未到年关,妻曾经就提醒过,因几年未去拜年,姑奶奶早就表达了委屈之情,有次还因为这事在妻面前老泪纵横,听后心里总是莫名刺痛,爷爷和老婆婆过世以后,在这个世界上,姑奶奶牵挂的至亲越来越少,娘家亲人每年上门拜年的活动成为了她莫大的慰籍,近几年春节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我疲力抽身前往,几乎也成为了我一块心病,好在今年终于丢下了那羁绊双腿的工作,能够前往拜年看望。今年的拜年团队出乎意料的庞大,感觉几年未见的堂弟和姑姑,侄子侄女们都悉数到齐,遥远的亲情又在一年最开始的日子里,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小时候我并不喜欢去姑奶奶的家,她的家在石门一个叫白羊坪的小山村,麻林大坝输送至武冈的水渠穿山而过,要去她家必须步行经过一段长长的山路,青石板路旁边巨大的水渠涵管因年久未修,水柱如喷泉一般冲破道旁各种树枝杂草,然后汇成细流,沿着青石板涓涓而下,水柱四射的巨型涵管在我幼小的心里如同高耸而又破旧的城堡,随时都会因为巨大水流的冲刷而轰然倒塌,将山路连同我们一起淹没,每次经过那里我和弟弟们都会紧张的牵着大人们的手,小心翼翼地躲在后面,那段陡峭的青石板山路是我幼小心灵里的噩梦。如今,童年丢在那里的记忆碎片,再次随着山路上即将被荒草淹没的青石板依稀浮现。
也许是久未联系,亲人们之间的交流并不多,牌桌上的博弈俨然成为了亲友聚会最大的主旋律,侄子侄女们游戏嬉闹的方式似乎也过于出格,长辈那句“再闹就打死你们”的话透露出来的态度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没有一丝的震慑力,他们的父母亲在意的更多是手机,至于小孩们该秉承的礼仪和基本的照顾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甚至可以说是全然不顾,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隐约开始担心起来,留守的他们接受着隔代的教育,若干年后或许又是一种悲剧,一种似成相识的悲剧。时间如同一块肥沃的土地,有虔诚修枝的园丁,亦有浮躁播种的农户,他们陆陆续续,辛勤劳作幻想并最终得到自己的果实,而时间又如一位嘴角上扬的顾客,粗暴的撇开歪瓜裂枣,拿走最新鲜的玉米。
所有的感情都需要维系,你敢撒手,它就敢离去。自认是一枚佛系,对万事皆有因果深信不疑,但或许自己应该更加热诚的对待这个世界,报以最大的努力与耐心去播种并不问结局,剩下的都交给时间,要坚信,土地终究会回报耐心的人们,给予他们最美好的果实,因为,时间不会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