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2)


一辆夜间运行的公交车从路边驶过,带起一阵风,刮到我的脸上,我这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也站在了一个路灯下,灯光昏黄。

我本来是一路走下去,再有不远的路,就到地铁口了,却傻乎乎地杵在了路灯下。

公交车向前行驶,经过了那个女子身边,带起的风也刮在了她的身上,撩动了她红色的连衣裙和她乌黑浓密的长头发。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疾驰而过的公交车,又扭回头,瞧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我。

又一阵风吹起她的长发,遮住了她半边的脸,凌乱的发丝,又凌乱了她另外半边脸。

我去非常确定,发丝后面的那双眼睛肯定在认真地盯着我看。

我赶紧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其实,我的手机屏幕是黑屏的。

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我抬起头,看着路对面的广告牌,其实,我的眼角余光却注意着不远处的那个女子。

我感觉她仍然在时不时地扭过头,不停地向我张望。

我伸出手,梳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被风刮起的衣领,挺了挺胸,直了直腰,让自己看上去好似玉树临风的样子。

说实在的,我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上次还是在大学的篮球场上,我一个花式运球,晃倒了对方防守球员,又一个三步上篮扣球得分,再一个三分线后仰投篮进球。

然后,就是场边那些女生喊着我的名字,为我鼓掌,为我尖叫,叫喊声中还有几句我爱你。

一切恍惚就在昨天一样,从来没有远离我,可是,一切好像也只在昨天,永远都无法再次拥有。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鬼使神差般的拥有了。

正在我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个双手捧着鱼缸的女子又扭头朝着我张望。

她还费劲地腾出一只手,撩拨了一下挡在她眼前的发丝,我估计,她发丝影响她的视线,撩拨开之后,她肯定会更清晰地看见我。

说心里话,这种被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关注着,感觉真的很好。

我的心里很美,优越感油然而生,所有的美妙却让我无所适从,只会傻乎乎地站着。

女子看了我一会儿,便双手捧着鱼缸向前走去。

女子向前走得很慢,她低着头,略有所思的样子,又好像非常失落的样子。

我的心咯噔一下,恨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给女子一个回应,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微笑,或者一个礼貌的挥手。

这时,我才看清楚路边那个灯箱广告牌上的内容,2月14日情人节,今天是情人节!

那个女子越走越远,却越走越慢,仿佛在等什么,当她突然间停住,回头看向后面的我时,我恍然大悟,她是在等我。

我不能够再迟疑了,我迈开大步,朝着女子追去。

我迈开大步的时候,女子早已经把头转了回去,她肯定以为我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失落了?她绝望了?

所以,她的脚步突然加快了,快到好像开始小跑的样子。她手中鱼缸里的水都洒出了一些,落到地上,溅起水花。

我迈的步子大了起来,鞋底蹬踏在地面上发出了更大的响声,一连串明显的脚步声传到了前面不远处女子的耳朵里。

她对我的脚步声有了反应,她立刻停住了脚步,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我觉得,她肯定没有想到我会用追赶她的方式来作为对她的回馈。

她忽地转过身,正面对着我,她手中鱼缸里的水剧烈地咣当着,水里面的那条金鱼慌乱地四处乱窜,可无论怎么乱窜,都逃不出透明的玻璃鱼缸。

这时,我已经走到了女子的身边,遗憾的是,最近的路灯也距离我们十米远开外,我无法看清楚女子的脸,同样,她可能也无法看清楚我的脸。

女子迅速从旁边的草丛里捡起一根枯树枝,在路边的沙地上,写下了一行字:我有急事离开,无法带金鱼,请你帮我照看,七日后的此时此地,你还我金鱼,不见不散。

写完,女子把鱼缸轻轻地放在了地上,起身,急匆匆离去。

在向前走的途中,她还时不时地回头朝我张望,在拐进街角的时候,她还向我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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