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生活过成一首诗——《浮生六记》

今天读了沈复的《浮生六记》,全书一共六卷,可惜的是后两卷已经亡佚了,后来找到的足本,也被证明是伪作。今天我们可能很难有缘看到完整的六记,但只前四记,已经足以让我们认识沈复,还有他可爱的妻子芸娘,看到他们闲情雅致、伉俪情深的生活。

沈复,字三白,清朝人。关于他的字,和芸娘还有一段故事。某天,芸娘问:"各种古文这么多,夫君你喜欢哪一个?"

沈复巴拉巴拉,回答了一大堆,关于各种文人的写作特点。芸娘又说:"这些我都不太懂,只有对诗有一些领悟。"沈复答:"唐代的诗最好,其中宗匠一定是李、杜二人,卿喜欢谁呢?"芸娘阐述自己对于两个人不同风格的理解,最终得到结论,喜欢李白。

沈复调笑芸娘为李青莲知己。芸娘说,自己还有启蒙老师白乐天先生。芸娘是从《琵琶行》学会识字的。"我的字是三白,为卿婿,卿与"白"字这么有缘。"沈复笑。芸娘亦开怀:"白字有缘,将来恐怕白字连篇啊。"两人相与大笑。

这样有趣的生活,是夫妻两个人的常态。三白与芸娘,自幼年起相识,十三岁三白就对母亲说:"若为儿择妇,非淑姊不娶。"淑珍是芸娘的字。母亲也喜欢芸娘的性情柔顺,当即定下婚约。

于是,因为三白从小就很有眼光为自己找了一个好媳妇,让他之后的半生都因此丰富多彩。

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三白和芸娘的结合,就是两个有趣的灵魂碰撞,生出无数的奇思妙想,把一生这样漫长的时光煮出了各种层次的味道。

三白到洞庭君祠,见识了"花照",里面笙箫歌唱,煮茗清谈,插花布置,难得繁盛。回家对芸娘炫耀。芸娘可惜地说,自己不是男子,不能去了。

这样一听,三白动了心思,"你可以穿我的衣服,带我的帽子,这样就把女子化为男子了。"于是这两个孩子,给芸娘装饰了一番,就去看热闹,一路上芸娘自称是三白的表弟,竟然没被人认出来,两个人玩耍好不快乐。

芸娘幼时不认识字,只会背《琵琶行》,后来是靠着读了《琵琶行》的文本,才自己一点点地学会了识字,之后更爱读书,一发不可收拾。自己本来又精通女工,聪慧灵敏,有文化又有灵气,和三白一样又都有点孩子气,爱玩,爱美丽的风景,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两个人一起再合拍不过。

三白喜欢盆景,花了大功夫来做盆栽,选材,挑盆,找石头,养各种各样的兰草,茑萝,还会在菊花盛开的季节去市场找合适的来插瓶。只要三白闲着,案头上的花从来就没断过。芸娘说:"你插花已经很精妙了,但是没有草虫入画的灵气。"三白听了自己也苦恼:"草虫不受控制,怎么能留在盆栽里?"

芸娘说,方法还是有的,但是怕自己成了始作俑者。三白执意想知道,芸娘告诉他,可以找到螳螂、蝉、蝴蝶之类的,用细丝扣住脖子系在花草之间,整理他们的触须和四肢,让他们或者抱梗,或者踏叶,就像活着一样,不是很好吗?三白大喜,就照着这个方法试了一下,看到的人没有不称赞的。

看,你爱玩,就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你玩,还帮你出主意,让你玩得更开心,这样的知己,若非有缘,求遍天下也难得一个的。

这本书,从第一卷闺房记乐开始,处处都有芸娘的影子,第二卷闲情记趣,第三卷坎坷记愁,第四卷浪游记快,芸娘都在里面。

他们年少相识,此后相伴一生,三白的闲情,三白的趣味,三白游览的山水,都少不了芸娘,哪怕当时芸娘不在他身边,他的心里也是记着她的。

曾经,三白尊父命求学在外,离开芸娘三个月,三白愁思郁结,根本无心学习。先生看他此情此景,也体谅他心中思念之情,给他出了一道试题,做完便放他回了家。就这样短短的三个月,三白离开芸娘便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

后来,芸娘因病,也因为家里的长辈对她的误解,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竟导致病入膏肓,眼看无药可医。三白一路陪着她,终究挽留不住。"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芸娘临走前一直念着"来世",三白面对着眼前"孤灯一盏,举目无亲,"无奈却是"两手空拳,寸心欲裂。"

这样的神仙眷侣,芸娘走了,留下三白一个孩子,他要怎么办?失去了最懂自己的人,三白后来经历所有的事都忍不住想和芸娘分享,遇到所有的人都再也不能全然明了他的心意。这样绵绵的思念和遗憾,化作了星星的芸娘,也会感受着同样的心情吧。

芸娘走了,也带走了三白的一部分,三白留下来,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开怀地笑,尽情地玩,能不能再感受这人间的乐趣了。只是扰扰攘攘,了了此生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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