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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在太阳升起的地方燃烧。
烈士永垂不朽!
1.
等到了学生们的下课时间,穿着修身旗袍的贵妇小姐们和西装打领的公子哥儿们都会在百乐门跳起奢靡的舞蹈。
昨天,谭家大小姐谭西杭向顾家大少爷顾川景表白了,但是被他拒绝了。
他的原话是:“小杭,我有喜欢的人了。”那时谭西杭看着顾川景那张让她心动的容颜,心里却被他这句话打击地万分痛。
“她是谁?”谭西杭不大度问。
“你不需要知道。”顾川景此话很淡,丝毫不在乎她的感情。
谭西杭气死了,便在顾川景转身后一改温柔的表情。她心里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位姑娘捷足先登?直到今天下午,她看见顾川景向百乐门走去的身影。
要真是百乐门的姑娘?谭西杭想自己真的要被气死。
打扮妖艳贵气精致的舞女在金光闪闪的舞台上唱歌,她身姿扭动如柳枝,柳叶眉下的眼睛灵动婉转,一瞥一转间都是妩媚和多情。大厅中央最顶上的莲花金灯璀璨闪耀,悬吊在空中,地上的光圈还有转动的、各色各样的花朵,男女舞蹈的脚步踩在上面就会有花在上面绽放,既幻影,既迷彩,既玄幻。
谭西杭无心欣赏歌曲,她一直在找顾川景。终于,谭西杭看见了顾川景,他穿着纯黑色的西装,中间的领带也是纯黑的,内衬是白的,他坐在最前方,右手搭在桌上正饶有兴致地看台上的舞女。
谭西杭冲出人围来到顾川景身边。她说:“景哥哥你怎么能来这儿?快跟我回家。”
顾川景没想到她会来,他站起来,道:“小杭是怎么来的?这你不该来。”
谭西杭却不理他,她扁嘴小气小气,说:“要走一块走。”
“别闹,你赶紧回去。”
“说了一块走!”她才不想让他待在这纸醉金迷的地方。
顾川景听着这话,想起她倔强的性子,又看了眼台上的舞女,话语开始费心绕圈子:“那你先出去,我办点事去去就来。”
谭西杭信了,她道:“那你快点。”话罢她转身出去,站在百乐门门口。
等时间过了好久,谭西杭也没看见顾川景出来。她急了,又走进去看,里面还是一派热闹和奢靡。当她走到最深处的舞台前方,那舞女已经换了人样,身边的坐客也不再是顾川景。她被骗了。
“可恶的景哥哥。”谭西杭骂。
她转身走,但是撞上一个上了年纪的酒鬼,酒鬼的脸已是红透,出口对她就是调戏 :“小姐很漂亮啊。”
西杭不想理他,她擦他身走,居然被他抓住了右手腕。“小姐别走啊,留下来喝杯酒,跳个舞如何?”
西杭是个正经姑娘,她甩开他的手,“我才不!我要走了!”
“真有个性。”西杭没理,她继续走,但是酒鬼却抓住她的头发使劲拉扯。她头皮都要被撕裂了,转身拉住被他拉扯的头发缓解疼痛。她清澈的眼睛疾恨满满,烫弯的头发在金色的连衣裙上散着,西杭道:“你好可恶,我又不认识你!”
“过了今夜不就认识了。”
这话对谭西杭侮辱至极,她抬起脚就把高跟鞋取下来砸他的脸庞,鲜血直流,痛苦让他抚摸脸庞,摸到了鲜血。他道:“该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谭西杭再丢一只高跟鞋砸过去,然后转身就跑出了百乐门。
谭西杭双脚光秃秃得并不觉得疼痛和冰凉,但是她却看见了顾川景骑着自行车带着一个女人过来。那女人,好像是刚才的舞女。
“景哥哥,她是谁?”
“你还没走?”顾川景道。末了又看见她双脚,一贯的温柔问她:“你鞋呢?”
他和别的姑娘在一起,谭西杭不想理他,她甚至都转头不看他。只是他不知顾川景现在对她的关心不过想想而已,她又不语,他索性就不管了。他道:“你在这儿等我,我把青青送到家再来找你。”
“凭什么先送她不送我?”
“不一样嘛。”
哪里不一样?谭西杭想着,顾川景已经踩自行车踏板离去。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谭西杭的心凉呼呼的,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顾川景要对一个舞女好。
她不爽地踢了踢空气,小嘴扁扁的,“不就一个舞女。”
夜色越来越深,谭西杭等了好久,但就是没看见顾川景回来的影子,漫长的时间导致她想起那个舞女就越来越气,心头直骂她狐狸精。她蹲在地上,光秃秃的脚被月光照耀,显得她如初生的精灵。
第二天看见顾川景是在顾家大宅。
谭西杭坐在院里,对面是顾夫人,和顾川景一般生得夺人眼恨。谭西杭用戴着翡翠玉镯的手腕拿起一只青花瓷小杯子,将咖啡的味道尝完后她便看见了顾川景从大门进来。
顾家大宅院种了很多绿色植物,大部分都开了花,五颜六色的,顾川景还是昨晚的西装打扮,一身纯黑高贵走在这片世俗的海洋中。
谭西杭向他跑去,边喊:“景哥哥。”
等她走近,顾川景说:“小杭又来了,昨晚对不起啊。”他昨晚忍不住在青青那儿多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说起来西杭就不舒服,她做撒娇气火状对顾川景说:“你也知道啊?你打算怎么补偿?”说着她抱起双手交握在胸前,继续:“离那个女人远点。”
“这恐怕做不到。”让他离她远点,死都不可能。
“你拒绝我是因为她吗?她就是个唱歌跳舞的!”没有哪个女孩子比自己还高贵,谭西杭想。
“你懂什么?我和她在一起很快乐。”
“和我在一起就不快乐了?”
“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这个问题,她昨晚就想问。
“就是不一样。”顾川景无法拿谭西杭和青青做比较,此话便说得很实在、很轻松。
2.
下午念完书后,谭西杭坐在回家的车上。隔着玻璃看见了一位戴帽子的卖报小郎君攥着报纸在叫:“号外,号外!”
谭西杭一点都不喜欢读报,但念着关爱小孩子的心情她还是让前面的司机管家去买了份报纸回来,但就如心里所厌,她在接过来后直接就给丢在了旁边,随即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变换的景色。
景哥哥一天到底在想什么?谭西杭深深想,如果能让顾川景回心转意,那她便是死也愿意。
车辆穿行,前面上海大剧场的牌子高高挂起,它底下有电车驰过。电车启程的声音让谭西杭双眼皮一跳,对顾川景的所思所想就留在了过去。
“什么时候到顾家?”谭西杭问。近几天,她都往顾家大宅跑,比之前勤了很多。
“没多少时间了,小姐可以赶上和顾大少吃午饭。”
那就好,吃午饭的时候她一定要给景哥哥夹好吃的糖醋鱼。谭西杭把那个场景想得很美,但是等真的到了那里并不如她所愿。只因为,顾川景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谭西杭记得很清楚,就是那天晚上唱歌跳舞的舞女。她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叫……叫青青!对了!就是青青,这名字要是在前面加个胡姓,那就是一只狐狸精。一只讨人厌的狐狸精!
谭西杭翻了翻白眼,穿着修身纯白的短旗袍,扭着屁股走过去对顾川景撒娇:“景哥哥怎么把她带回来?”
“介绍一下,她叫青青,以后会是我的妻子。”
“什么!你居然要娶她!她可是一个舞女,你也不想想你是谁!”谭西杭似是扯破了嗓子,她想不明白,她认为顾川景在发疯。静了静心又继续道:“景哥哥,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百乐门的姑娘,多半没有好心思。
“没有。”顾川景话完转头看着已经站起来的母亲顾夫人,她后面是一张绣着飞翔白鹤的纯黑精致沙发,而她也穿着纯黑色的长旗袍,烫弯的头发盖在额头上,一双和顾川景相似的眼睛柔情看着顾川景。
顾川景继续说道:“母亲,我要青青做顾家大少奶奶,您不能有意见,您知道我的脾气。”
“小杭说的对,她是一名舞女。”
“我知道,但我就是要娶她!”他斩钉截铁。
谭西杭见不得顾川景为青青一副反抗到底的样子,她疯了似的抓住青青的胳膊,然后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顾川景听见声响转过来将她们之间的距离拉远,看了眼青青后才对谭西杭说:“你什么时候成这么个脾气了?”
“你不能娶她,她只是一名舞女,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你!”谭西杭大吼,仿佛这样能把顾川景的心思吼回来。
“我说得很清楚,我不在乎她的身份,倒是你,谭西杭,你现在还哪里有一丝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没有样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却还要娶她!她到底什么地方比我好?!”谭西杭不受控制地发言,她不想再管大家闺秀的身份。
“我之前和你说得很明白,你难道认为我应该喜欢你?”
此话一出,谭西杭的右脚麻痹似的退步,她看着他的脸有眼泪流下来,泪痕清楚地刺激她的感官,胸腔被胀满的难受裹挟着,顾川景心里当然也痛,但是他下定决心做事绝不回头,他只好在心里认为这件事正义凛然,痛苦地无视谭西杭的眼泪。
“好,景哥哥,我让你娶她,我以后再也不来见你了!”话完她跑出门,纯白高跟鞋在地上踢踢踏踏,才到腿窝的纯白旗袍两边一回一回叉开。
顾川景从屋里追出来,男子的步伐很快追上女子的步伐。他拉着她的胳膊,说:“去哪儿?”
“不用你管!”谭西杭甩开他的手。
“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家车在这里!”
“那好,我看着你上车。”此话完,谭西杭才愿意看顾川景一眼,心里将他的样子记了无数遍,唯有这一次让她痛彻心扉。她气极,道:“假仁假义。”
她向车走。大铁门处的司机管家站在右前车镜前。
谭西杭上车坐好,压抑很久的哭泣彻底释放。她双手掌盖住脸颊,那带着撕裂般的、存有和心上人无法结合在一起的遗憾以及对某位狐狸精满满妒恨的哭声歇斯底里传出来,直听得主驾上的司机管家为她难过和心痛。
“小姐,你是要回家还是去散散心?”他宁愿她去散散心。
谭西杭没回他,她哭得很心痛,等有精力回他的时候又止不住想起顾川景。想他是只大野狼!酸涩的鼻头又开始令她不舒服了,她抽噎着,没忍住倒在座椅上。她的旗袍没有袖子,压陷下去的前臂触到了什么东西,刺激地她痒痒的。
真是分毫都不让她畅快!
谭西杭撑着臂膀坐起来,湿润的眼睛看见了早上她丢在旁边的报纸。
“老子不喜欢看报纸!”说着她狠狠抓起来, 恨不得报纸就是那狐狸精,只能在她手里任她揉搓捏碎毫无反抗之力才解气,揉搓完,她头也不抬的扔出了车窗。
“走,回家!”谭西杭说。
顾川景看着报纸团被丢出来,接着又见车远走才想回去,心里记着待会儿给司机管家打个电话。但是当他走了两三步后却又回来,今天的报纸会讲日本军官死于非命吗?
他捡起来,展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