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读书人心中都有一个江南梦,还有一种思古情。除此,如果还要和这里再体现一点联系,便是我曾经抱着这个梦怀着这样的情,试图融入其中。
正是九年前的此时,杏花春雨,乍暖还寒,南京大学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研究生考试的一分之隔,命运之手将一个幻想在“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学习生活的人,拨弄到了遥远而陌生的广东。从此,我在那里学习、工作、生活。
至此,我未曾踏入过那个城市一次。时间就这样流淌了这么多年……
这个背景,让南京这个本就悲情的城市更带有了几分忧伤色彩。像是历史上被贬黜的文人,我也让自己与这个城市尽情演绎了一场悲情之戏。单方面认定,那里是我曾经梦想的城市,向往的地方。于是,提起江南,有一番诗词文赋里的共鸣;念及金陵,有一场斗转星移的遗梦别情。
但回归现实有时也会想到,梦里的地方它本就该只存在于梦里吧。现实中,生活于其中的人们不过也是在为柴米油盐而努力生活着的吧?即使是那些已成为艺术的经典里,记载的也不过是俗世里的悲欢离合、歌哭笑骂。我清楚,我喜欢的是经过历史铸造、人文加工、个体抽离的幻梦之城。
我心上的这座城,是六朝烟雨里气度不凡任性风流的建康城,是唐诗宋词里斜阳芳草故国忧思的石头城,是大明江山里风云变幻龙盘虎踞的帝王城,是近代书本里饱经忧患风雨洗礼的南京城。我的南京城,以古老斑驳城墙为界,以十里秦淮白墙黛瓦为轴,用历朝历代文人墨客的风雅与落寞,去一点点地还原那史册典籍、戏曲评弹里十朝都会的深沉与厚重。
它在史书里,它在诗词中,它在无数个王朝的背影中,它在心中的古典旧梦里。
越是在心里浓墨重彩地描绘它,越是不忍心去看它现实里的样子。就这样,就过去了好几年。这个冬天,如同去还愿一样,终于和先生一起走进了这个现实中的南京城——有爱人陪同才能增加一点底气前往。
南京,果然不曾辜负我的期望。
去这样的古城就适合在冬天去呀,满目枯枝加上阴天灰暗的色调,不就是历史的氛围吗?空旷的明孝陵里,大片大片的腊梅凌寒盛开,暗香浮动,不正好引人发思古之幽情吗?冷风吹着在站在明城墙下玄武门前的你,不正适合去感受一下那数百年前的威严吗?而艳阳高照时,沿着明亮的秦淮河或散步或休憩,看看石板桥上的人来人往,不正是当年市井的喧嚣与繁华吗?待到华灯初上,还是一样的“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啊。刚好,又下了一点点雪,鸡鸣寺的美感就更突出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风雪中。
南京,还是那个南京。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千百年来,它一直都是如此。“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它自带有一种贵族气质,在风雨里坚强隐忍、不悲不喜;在晴空下淡然达观、不忧不惧。
我来了,到南京大学仔细地走上一走,在北大楼前和校门口都拍了一张游客照,然后也就走了。
六朝旧事随流水,这个冬天,不过是要圆一场古典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