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乾隆31年九月末十月初,云南大理萧府内,一个男人背着手,在门前焦急地踱步,只见他时而扒着窗户、时而弯腰看向门缝,企图看到里面的一些情况。
然而都是徒劳的,他能看到的只是里面忙碌的身影,听到一声高过一声地呼痛。
“嘭!”很突然,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年轻女孩用沾满鲜血的双手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没想到门前有人,她一趔趄,差点把水泼在男人身上。
好在,后面跟着一个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她抬起胳膊顶了女孩子一下,身体被外力接住,女孩总算没摔倒,对着门外的男人简单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哎呀你们怎么离得这么近?不是和你们说过了吗,男人看女人生孩子不吉利,会招来血光之灾的!你们快离远点。”妇女走出门,埋怨道。
只见这位妇人,两只袖子挽起高至肘部,双手和露出的胳膊多半部分都沾满鲜血,衣服上也被蹭了一些。
这个场景伴随着里面的惨叫,外面的人更担心了,尤其是老妇女的那一番话,更是激怒了乱转的男人。
“什么叫不吉利?我夫人在里面用命生孩子,我非但帮不了她什么,在门口等着时刻得知消息,也要被你们这样诟病?”
“永琪,你别急,小燕子会没事的。”
眼见永琪和女人吵了起来,还试图从缝隙中钻进屋内,萧剑赶忙跳出来制止。边安慰永琪,边冲女人使眼色。
女人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产婆,自然有不低的情商,瞬间便明白了萧剑的眼神,立马附和道:“两位先生别急,我出来就是想和你们说一声,产妇的情况很不错,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成生产。虽然现在有些痛苦,但都是正常情况,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趁着永琪反应过来前,马上扭头钻进房子内。
“没事?你听她在里面叫得那么厉害,像是没事的吗?我真该死,要不是我,她怎么会这么痛苦?我有什么权利让一个女人这么痛苦。”
永琪冲着萧剑喊道。
“啊永琪……啊……啊痛!”
永琪话音刚落,马上传来小燕子的一声哀嚎。
“你冷静点!你小声点!”
萧剑把双手放在永琪的双肩上,使劲晃动着他的肩膀:“你可以慌,可以乱,但是不能让小燕子听到,这样只会磨灭她的信心,让她更加痛苦。”
“是啊,小燕子刚才的那声哀嚎,比之前的都惨烈,她是不是听到我的话了呢?我不能泄气!”
永琪冷静下来,喃喃地说道。
02
此时正值深秋,虽然天气还没有那么冷,但晴儿和婶子还是在屋内生了火,并把门窗紧闭,谨防小燕子生产过程中受凉。
这间屋子里,每个人都满头大汗,晴儿和婶子是着急的,丫鬟和产婆们是忙的,小燕子是疼的。
只见她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已沙哑,双手紧紧抓着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脸部僵硬,汗珠接连不断地冒出。
晴儿在旁边给她擦着汗,边擦边鼓励着:“燕子,没事儿啊,马上就好了。”
“啊,不,我不生了,好痛啊。啊……”
又是一阵高过一阵地叫喊,等候在门外的永琪心急如焚。他好想进去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
“啊,永,永琪……啊。”
突然一声尖叫,这次比之前的任何一声都刺耳,声音如一个开口向下的抛物线一般,突然提高又突然下降,之后,小燕子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永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再次走到门前,弯腰看向门缝里,企图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哇……哇……”门里响起了婴儿啼哭声,划破了天际,冲进了永琪耳朵里,他愣住了。
“嘭!”门再次从里面打开,这次出来的是晴儿:“永琪,是个儿子。”
“儿子女儿的不重要,小燕子怎么样了?”
此时的永琪,根本不关心孩子,他更在乎小燕子的安危,如果没了小燕子,就算儿女双全又怎样?
“放心吧她没事儿,她只是因为疼痛暂时晕了过去,我已经给她喂了参片,一会儿就醒了。”
说完这句话,晴儿抬起袖子擦了把汗,脸上的笑容已经压不住了。
她看着永琪,并带来另外一个消息:“恭喜你啊永琪,小燕子肚子里还有一个。”
说完喜讯,晴儿回屋了,留下三个大男人面面向觎。
这意思是,双胞胎?永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大脑是怎么了,竟然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小燕子被确定怀孕的那天。
03
时间回到这年2月,晴儿痛苦地叫了一晚上后,生出了她和萧剑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整个月子她都在想孩子的名字,但一直没有确定,直到月子都快做完了,这事儿还没个定论。
3月份的某日,晴儿刚刚出了月子,一家人开心地享用着午餐,萧剑一如既往地给晴儿夹着菜,照顾着她的喜好。
之后,他也开始用餐,一口菜下肚后,他突然开口了:“晴儿,我给咱女儿起好名字了,叫恺冰。”
“这是什么含义?”晴儿疑惑道。
“恺,那肯定是顺着咱儿子的名字往下排的;你是在北京生长,北京的2月经常漫天飞雪,冰天冻地,故冰则代表着她出生的时间,这是其一;其二,冰亦取冰清玉洁之意,希望咱闺女清白做人,磊落处世。”
晴儿听完,微笑下,点头表示同意,更高兴的,当属恺诺:“噢~噢~妹妹有名字啦。”
小孩子喜形于色,开心地附和着爸爸妈妈,兴奋地喊道。
“那,妹妹大名恺冰,小名就叫小星星可以吗?我看她的大眼睛,好亮好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孩子又补充道。
晴儿放下筷子,伸手捏了捏孩子的小脸儿,慈祥地回答:“好啊,就听小太阳的,妹妹的小名就叫小星星,爹和娘也希望她,能永远发光发亮。”
“真棒!我儿子会取名字了!”萧剑也夸赞道。
“好啊,那以后,姑姑和姑父孩子的名字,也让小太阳取。”
永琪摸了摸孩子的头,宠溺地说。
04
话毕,永琪才发现,整个谈话过程,小燕子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在埋头吃饭,但这么长时间,碗里的饭菜也没见少。
现在她正在拿着筷子在碗里扒来扒去,似乎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这么一反常态的表现,让永琪开始担心了:“小燕子,怎么不吃饭?这都是你最爱吃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这几天,吃点东西就想吐,有时闻见就想吐,总之就是很没有胃口。”
小燕子无精打采地回答道。
“小燕子,你是不是有喜了?”
听完回答,晴儿率先做出了疑问。
“什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小燕子,你怀上了?我也要做爹了。”
永琪再也淡定不了,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差点桌子都让他掀了。
“永琪,你先激动,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以前怀恺诺恺冰的时候,开始都是这样,但也并不是绝对的,我建议,还是先请大夫来看看。”
见永琪发疯的样子,晴儿也赶紧往回搂,她只是凭经验下的结论,她也不是医生,还是请专业人士来给出答复最好。
“好好好,一会儿我就去找郎中。”永琪此时如鸡奔碎米般,点头如捣蒜:“不,我现在就去。”
撂下还剩半碗饭的碗,一溜烟儿冲了出去,不知道嘴边有没有还没擦掉的饭粒子。
这一系列下来,在场的人都来不及拦他,尤其小燕子,感觉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永琪就冲了出去,不见了。
05
没多久,永琪就带了村里的郎中赶了过来,老头儿连衣服都没整理好,扣子扣错了,也全是褶子;药箱子也没背好,边被永琪拽着跑,边整理着自己的“医容”。
此人虽然只是赤脚医生,但医术高超,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郎中,也是要面子的,还没做足准备,就这样“蓬头垢面”地出现的外人面前,实在有失优雅——估计老头儿正在家里吃饭,也是饭还没吃完,就被永琪揪过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大夫坐定,小燕子也吃完饭坐到了正屋,等着大夫来号脉,她内心的喜悦,一点也不比永琪少。
大夫进屋,把药箱子放下,开始为小燕子诊断。
眼见手从小燕子的脉搏上撤下,永琪脸上几乎写满了:大夫,我当爹了吗?
“恭喜这位公子,尊夫人有喜了,已经三个月了。”
大夫的话几乎是给永琪吃了个定心丸,此时的他,已经开始满屋哈哈哈地踱步了。
小燕子也松了一口气,几乎是同时,她充满了母性光辉,摸着肚子微笑着。
更吓人的是,不只永琪,萧剑也跟着他发疯,他刚刚儿女双全,又无缝衔接地当舅舅,这一连串的好事让他晕头转向的,真不知他那几年的大侠风范去哪儿了!
至于萧之遥两口子的兴奋劲就别提了,一下来了两个孙子,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大夫已经司空见惯了,在众人表达着自己喜悦的同时,他已经刷刷点点地写好了方子,交到了永琪手上:“尊夫人的脉象有些不稳,但好在身体素质不错,按照方子的内容调理一段时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就先走了,有事儿随时来找我。”
收拾好了药箱,萧剑替永琪结了账,并亲自把大夫送出门。
06
“啊,好痛啊。”
一声尖叫,将永琪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看样子,小燕子醒了,她又开始奋战了。
第一个出来了,估计第二个也不远了。
约摸着半个时辰,第二个孩子的哭声传入了永琪的耳朵,他一下成为了两个孩子的爹,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推门闯了进去。
此时的房内,丫鬟收拾着残局,晴儿拿着帕子为小燕子拭去脸上的汗水,并贴心地把她混合着汗水的发丝往两边拨了拨。
见永琪进来了,产婆也正好把孩子们清洗包裹好了,递给永琪:“爹进来了,快让爹爹抱抱。”
永琪没伸手接孩子,只是看了一眼,径直朝着小燕子走去。
他来到床边,握着小燕子的手,有些哽咽地说:“燕子,你受苦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好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燕子睁开虚弱地双眼,嘴角卖力地扯出一丝笑,点了点头,可能也是没什么力气了,她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永琪,你先出去吧,我们把这里清理一下,小燕子也还需要休息,等她休息好了,你再进来。”
永琪点了点头,慢慢走到门口,并从外面带上了房门。